“回大人。羅剎人殺人是為了震懾村落、攻村是為了搶奪毛皮。”
“既然如此,且不說羅剎人就百十號圍不過來整個村子,就算他們圍的過來,把人都殺了,他們問誰去收‘牙薩克’?所以,羅剎人不會四面圍,而是必然在前面炮轟,破了柵欄后蜂擁而入。誰先攻入村落,誰就能搶到最多的皮子。況且……羅剎人欺負這個部落欺負習慣了,他們已經忘了怎么打仗了。欺負部落,那叫打仗?”
伸出拇指大約測了一下前面空地的距離,劉鈺指著遠處的一棵孤零零的白樺道:“今天我就給他們提個醒。欺負部落欺負習慣了,這是和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差。”
“咱們國朝也是一樣,打打西南土司,打來打去得出個結論——百十斤的、能翻山越嶺、放在馬背上的、不用炮架的小炮最有用。這不扯淡嗎?”
“依我看,也就大約在那個位置,羅剎人會架起火炮。部落打仗,沒什么章法,這些羅剎人也不會想著什么側翼、后方之類的事。別想多了,想多了,反而打不好這一仗。奪炮的事,交給你了。”
杜鋒心中一動,自太宗荊襄征戰,軍功就有三者為上:斬將、奪旗、搶炮。
大順荊襄反擊之后,得天下極難。
南明還好,一沖就散,滿清就難打的多。尤其是滿清的炮兵,相對來說,又多又好,故而那時候起搶炮與奪旗同功。
這也是松花江各處的折沖府府兵,拆房子賣地也要湊出來一匹合格戰馬的原因:當步兵容易死不說,也搶不到什么戰利品,更不可能有奪炮之類的大功。
杜鋒是被劉鈺的“將功補過”將住了,這一路上除了和哥薩克斗了斗騎術搶回了劉鈺的帽子,也著實沒有立功的機會。
現如今劉鈺這是擺明了給他一個機會,杜鋒哪里還能不懂,忙道:“請大人放心,交給在下。大人是要以部落為餌?”
“不是餌,是鐵砧。你不要騎馬,帶幾個人沿著周圍轉轉,選一處地方,在那里伏住。”
杜鋒點頭稱是,心頭依舊疑惑。回頭看看那簡直不堪一擊的部落村子,猶豫許久問道:“大人如何做鐵砧而非誘餌?鐵砧者,需得經得住鐵錘擊打,這村落如此殘破,只怕難守。一則羅剎人三五日就到,沒有時間;二則天寒地凍,縱大人會修堡,也沒辦法。”
“你沒看過《三國》?曹孟德征馬超,婁圭獻計,潑水結冰而成墻。西北再冷,冷的過這里?如今冰比鐵還硬,用木料為夾板基地,一夜之內就能筑墻。里面的事你不用管,你就選一處好地方,選好之后帶人在那等著就是。機會來了,你自去搶炮。至于什么時候算是機會來了,你要是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你也實在沒有立功的必要了。”
杜鋒嗯了一聲,心想這話說的在理。
跳下馬,和一起來的幾個伙伴一起,繞到了旁邊的樹林里,尋找一處上風向、不易察覺、有樹掩護的地方。
劉鈺自己回到了村落,就選了村落中間的一處房屋。
讓翻譯和部落的長老、勇士們說了一下,他們只把劉鈺當成了祈神之后出現的救星,自然是言聽計從。
村落中間的木頭房子全都推倒,也不用挖土,就把這些推倒的木料、樹枝等鋪在地上。
一層層的摞起來后,生火、鑿冰、融雪、取水,一桶一桶的水澆在了那些木料樹枝的上面。
正是最冷的時候,不多時這些水就凝結成了冰。
派了些人去外面繼續砍樹,只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一個簡易的堡壘就算是修完了。
不到兩米高的冰墻,不算高,但是很厚實。
整個冰墻形成一個角度極大的“V”字,兩翼有簡易的冰堡支撐,以防羅剎人發覺從兩翼繞后。
外面又潑了一上午的水,下午弄了些雪和木頭掩蓋住。
墻不過兩米高,基座一米多厚,凍成了一體,用錘子砸也不過只是一道白印兒。人蹲在在里面,站起身正好可以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