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里,還飄蕩著一些沒出嫁的姑娘編的花環,上面用來祈禱的蠟燭都已經燒沒了。
用樺樹枝和蕨菜裝點的東正教堂旁,幾個老太太正在那做禱告。家家的房子前都倒掛著采來的蕨菜和樺樹枝,頗有些像是端午節的艾草。
城堡外的黑麥已經抽出了穗子,大部分哥薩克都拿著死神樣的大鐮刀在各家分到的草場里割草,準備積蓄冬天的馬料。
蛇麻草淡淡苦味和割倒的青草香,在堡壘四周飄蕩著。
干起活來的哥薩克看起來和南面的農民沒什么區別。但當兩個騎馬的哥薩克跑到草場大聲宣告他們的發現時,這些勤勞的農民一瞬間變成了狂野的匪徒。
女人們歡笑著詢問到底有多少貨、能分到多少盧布?小孩子追著問那些貨里面有沒有糖?
男人則直接扔掉了手里的長柄鐮刀,跳上地頭的戰馬,朝著城堡的方向狂奔。他們要去取自己的馬刀和火槍。
城堡里,漢尼拔看著忙亂起來的哥薩克,忍不住罵了一聲。
這些野蠻人,讓他們挖掘壕溝和筑城的時候,他們很不情愿,甚至違抗命令。這種事,卻不需要任何的命令,全員都興奮起來。
漢尼拔管不了這些哥薩克,和那些征召農奴的灰色牲口兵不同,哥薩克很多都是逃亡到草原的農奴,他們選擇自治,拒絕任何的約束。
很多哥薩克都是“造反之后受招安”的,黑龍江畔的哥薩克很多根本就是逃犯,只是彼得赦免了他們的罪行。
名義上,漢尼拔的軍銜是準將,是這里的最高指揮官。
可事實上,這些哥薩克有自己的委員、首領,漢尼拔的話他們并不會全聽。漢尼拔真正能管住的部隊,只有百十號人,一部分是維持貿易秩序的、另一部分是在國內因為參加政變而被清算到邊疆的射擊軍。
漢尼拔找到了在哥薩克中頗有威望的一名大尉,指著還沒有完工的一段加增的城墻說道:“前幾天,我讓哥薩克修城墻,哥薩克們說到了割草的季節了,還說什么等到了馬蹄紫蘭開花后割草就晚了、馬就不吃了。現在你們并不是去割草,為什么讓你們修城墻你們就沒有時間、而去干這種事就有時間?”
哥薩克大尉咬著自己的小胡子,呲牙一笑,抽出了自己的馬刀喊道:“哥薩克的收成,不用犁鏵耕不用鐮刀割,而是靠馬刀和馬蹄去耕去割。”
“我們才不會像草原上的土撥鼠一樣去挖洞、筑墻。哥薩克的馬背,就是最好的城墻。我們可不是筑城居住的霍霍爾!”
說完,再也不理漢尼拔,踢了一下馬腹就跑開了。
漢尼拔無可奈何,他管不了,哥薩克們對他也沒有絲毫的尊重。
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他聽到哥薩克們在后面議論紛紛。
還有人說,彼得皇帝也喜歡這樣的事,所以才會讓一個黑人當準將,之所以娶一個波蘭軍雞當皇后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在彼得堡的上流社會,他是彼得的教子,新生的貴族;在法國的高檔沙龍里,他是啟蒙學者嘴里的黑色雄鷹。
漢尼拔看著城外開始整隊集結的哥薩克,搖搖頭。
心想,也不知道這里的城堡加固工作,什么時候能完成?
不過,自己應該不會在這里太久了。
前幾天他收到了一封來自彼得堡的秘密信件,信上告訴漢尼拔,如今真正掌權的緬希科夫正在編造他自己也是“留里克”家族的后裔,暗示自己也有沙皇的宣稱權……老貴族們對這位彼得幫的“攝政王”很不滿意,正在秘密聯絡禁衛軍。告訴漢尼拔,請不要灰心,很快事情就會有轉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