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鋒見了劉鈺,趕忙行禮道:“劉大人。”
瞥了一眼杜鋒身旁的兩個口袋,劉鈺笑道:“怎么,覺得我們翼國公府是缺吃缺穿吶?”
“大人說笑了。只是要來,父親說大人不要是一回事,自己不帶些禮物又是另一回事了。大人家里這扇門,便值我家全部的地了。這也不值什么錢,幾斤干蘑菇、木耳,兩張貂皮子,還有幾根從朝鮮人那買的人參。也不知道第一次來該帶什么,望大人勿要見笑。”
身后的小廝趕忙把那兩個口袋提著進了劉鈺的小院,又來了個小廝幫著把馬牽走喂好。
劉鈺卻不走角門,而是帶著杜鋒徑直走向了自己的小院。
臨進門的時候,杜鋒還回頭看了看那高大的石獅子和雄闊的朱紅色大門,對著熠熠生輝的鎏金獸首門環嘖嘖贊嘆。
劉鈺的小院沒有女眷也沒有丫鬟,就是一些小廝跟著。
叫人泡了茶,又把康不怠引薦了一下,分了賓主坐下。
將近一年不見,多少有些生疏,劉鈺首先顯擺了一下道:“哎,杜啊,你可能不知道。我如今身上又多了個文勛贊治少尹。又入了上舍,論起來我這大腿已經快要夠粗了。當初跟著我,跟對了吧?”
故意顯擺了一下,杜鋒漸漸放下了局促,又仿佛回到了當初戰場上的氣氛,知道劉鈺這么說就是在告訴他不要拘束。
“大人自有功勞。如今我也考入了武德宮,再過些日子就要正式入學了。”
“好啊,得償所愿。武德宮有住宿的地方,日后沒事了就來我這里坐坐。只要走小門就好,我家里麻煩,事也多。我哥是嫡長,家里的事我不好摻和。再說你才剛入武德宮,說實在的,就算見了我父親,其實也幫不上什么忙。咱就不麻煩了。”
杜鋒心中一暖,知道劉鈺說的都是實在話。
這一路從沈陽考完試到京城,長這么大之前只去過吉林船廠,第一次到了京城,當真是被鎮住了。
等問清楚了翼國公府何處,見到了翼國公的大門,石獅子的威壓之下,既有渺小卑微的等級尊卑的畏縮,也有一種將來自己家也能混上朱紅大門鎏金獸環的狂想。
在這種威壓之下,劉鈺還是如當日的樣子,說的也還是當初的實在話,這讓杜鋒心中大暖。
喝了幾口茶,劉鈺又叫小廝取來煙盤子,請了支呂宋那邊從澳門過來的雪茄,干煙葉子卷的,杜鋒也是第一次見到。
劉鈺差小廝去把饅頭叫過來。
度過了多日不見的尷尬后,便問道:“怎么樣,好考嗎?”
杜鋒把雪茄一放,羞羞一笑。
“挺簡單的。大人聽我說過的,當年翻譯了幾何原本后幾卷的那位,因為壞了事,被發配到了翰朵里衛城了。也幸于此,我學的還好。我又不是老五營良家子出身,虧得父親砍人砍出來的勛位,總算有資格報考。遼東以北都是在沈陽考,其實人也不多,取了幾個,我是頭名。”
劉鈺大致上知道武德宮的考試流程,老五營的良家子基本盤內,走的是均田制和易田制,作為良家子不是前朝的衛所農奴,而是低階軍事小貴族,是有代言人的,也是皇帝最能信任的一群兵,也算是大順的羽林衛基本盤。
若非老五營的良家子,就得父輩有勛位,要么就是出大筆的錢買個考試名額。
這個是皇帝直轄的力量,管的還是很嚴的,科舉那邊的人插不進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