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鋒算是運氣好的,不說是因禍得福吧,但若不是因為有人壞了事被流放到那,估計這輩子也沒戲考入武德宮。
“小杜,當日我說的事,你可放在心里了?”
“嗯,大人的話我記著呢。日后肯定是要多學一些航海的學問。對了,如今舒大人何處?”
“驕勞布圖啊?他在黑龍江那鎮守呢。升了個宣武將軍,掛印了。如今有了個宣撫使的職,主要管那里的邊貿、毛皮貿易等事,順帶巡查邊境、收收貂貢,筑貿易城。這事你不知道?”
“呃,我去沈陽考完試也不曾回家。父親托人給我捎來了些土特產,這個還真不曾聽說。這么說,倒是高升了?”
劉鈺點點頭,笑道:“高升算不上。管的地方,方圓幾千里,倒是大。可惜沒幾個人。折沖府的府兵他管不到太多。湊合吧。不過弄好了,也是個好地方。如今羅剎和咱們貿易,開埠兩處。茶葉生絲大黃什么的,肯定是走蒙古,不會舍近求遠的。但是毛皮之類的,還是要去精奇里江那貿易的,我給他打了招呼,他收貂,不準羅剎人私下貿易,估計一年也能弄不少錢。過一陣子我看看能不能弄一條從海參崴到黑龍江江口的海運航線,弄些布匹、鐵器之類的,直接和當地的部落換皮子,賺個差價。”
聽起來似乎不算高升,畢竟是苦寒之地。
但杜鋒還明白升和授的區別,這舒圖當日不過是個五品的官,跟著劉鈺短短兩年時間抖到了四品。
固然有之后圍攻石勒喀河城堡的緣故,但若不跟著劉鈺,也無這等機會。
如今掛了印不說,還管著一處看似苦寒實則大有油水的地方,這就更證明了當日的選擇正確。
跟著走,有肉吃。
不多時,饅頭也過來了。見禮之前,劉鈺先說了一下饅頭復姓取字的事,杜鋒也知道這其中的含義,只叫子明兄。
“正好,小杜來了。我也輕松了許多。過幾日我找個懂拉丁文的教習,小杜跟著子明學學拉丁文,然后也教教子明幾何學問。你倆多親近親近,我也輕松輕松。”
“武德宮外我家有小院,家里也沒有再去武德宮念書的了,你們就在那住著就行。沒事的時候便來我這里,京都居,大不易,我這吃頓肉還是沒問題的。”
說完,又指了指康不怠道:“仲賢先生有才華,日后有經史方面不懂的事,便可問他。”
幾人的小團體漸漸熟悉,一起吃了頓飯。劉鈺也空出大半天的時間,陪著杜鋒在京城里逛了逛。
回到家里,又把杜鋒背來的一些不怎么值錢的土特產送到了后院。
母親聽劉鈺說過北疆一事,對這個小伙子記憶深刻,也知道劉鈺當初戲耍過人家騙他謀大事的趣聞。又聽劉鈺說當初把他嚇得淌眼淚、眼淚吧嗒吧嗒的在寒風里涂了獾油的臉上結了冰,也笑過幾次。
知道非是老五營良家子又沒非勛貴子弟,又是苦山溝溝得折沖府里出來的,能考入武德宮也必是個人物。雖有運氣,但聰明努力也缺一不可,這樣的人多結交總是沒錯的。
便說人情往來,不可少了禮數,但給銀子又顯得像是來打秋風,反倒有些看人不起的意思。
遂叫丫鬟找了兩匹好緞子,只說讓劉鈺轉交,叫人裁兩件在京城穿的衣裳。并上幾疊紙張、毛筆之類。
又聽劉鈺說起饅頭的心思,母親笑道:“終究是府里出去的人,既是看不上丫鬟了,眼界高了,那也有情分在里面。”
琢磨了一下,找了兩件盡可能廉價一些的首飾,都是從來沒用過的過年節時候別人送的,好在樣式并不僭越,叫劉鈺一并捎過去,就說是給他妹妹的。
臨走,母親又把劉鈺叫住,屏退了丫鬟,笑吟吟道:“你倒是有做紅娘的心思,自己的事也該想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