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聲音不大,田貞儀在車里卻還是聽到了。啐了一聲,心道也是個愛調笑的,說的什么話。
轉念又想,若真是有人只為博人一笑便做出這樣的奇物來,那笑過的女子一定會記得一輩子,倒也不負一世知心了。
車外,田平見四周還有些跟著劉鈺的小廝和一會兒要拉風箱鼓氣的壯漢,便小聲道:“別瞎說,是我妹子。之前喝酒的時候不是和你說過嗎?非要吵嚷著來看看。我父親又是個溺她的,臨去羅剎之前也說隨她的性子。”
聽到是田平的妹妹,劉鈺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耳鬢廝磨胡鬧的年月已過了十余年,這些年也少有交往,早就忘了是什么模樣。
倒是隱約還記得名字,知道女孩兒家的名字不好叫外人聽到,也趕忙對剛才說的話道了個歉。
“是我胡謅了,對不住了。”
這聲道歉的聲音倒大,劉鈺心里也多好奇,心說田平這妹妹倒是有趣兒,也算是個有膽識的,能夠在這樣的時代出來看看熱氣球,這女孩子,有點意思。
趕忙叫人把熱氣球充起來,點了火,將繩索盤在了旁邊的一株大樹上。
田平叫小廝從車里取出來一些酒和冷肉,吩咐道:“這沒你們的事了,且去遠處吃酒去吧。”
眾人也都是看慣了眼色的,哪里還能不懂,一個個謝過后,自提著酒肉去了遠處。
等人都走完了,后面的那輛馬車里才走下來一個女孩兒,也不是那種嬌軟無力的,故不用侍兒扶著下車。
一下車,劉鈺頓時愣住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若說臉上模樣,劉鈺長在公府里,著實也算得上有資格裝一句“臉盲、不知美丑”了。
終究是齊國公的侍妾生的,齊國公又是個老色批,為了納妾防止天主教入侵后院,攻擊起來天主教著實早早站了隊,在蒙古的時候也是饑不擇食,但真正娶到家里的自然不差,生出的女兒又能差到哪去。
只是這穿著打扮,著實讓劉鈺感到意外。
天鵝般的脖頸上綴著很明顯的巴洛克風格的拉夫領,就是俗稱把頭裝在盤子里那種。只是經過了改良,沒有那么夸張,用了綴著白色蕾絲的花邊包住了脖子,只在頷下系了一個蝴蝶結。
頭上戴著一頂很華麗的太陽帽,略垂下一些白色的天鵝絨絲巾,上面插著一根做裝飾用的大羽毛。
上身穿的是一件西洋式的戎裝袍子,一條裝飾用的藍色綬帶從肩膀斜垂到腰間,腰間綴著一口很華麗但顯然是裝飾而非打仗用的短劍。
下半身是褲子,而非裙子。
略略驚詫之后,劉鈺也明白過來了。
這一會兒要飛到天上去玩,若是穿著裙子,縱然知道那吊籃是可以擋住視線的,但心里總會不好意思,所以故意穿了這么一套西洋傳教士傳過來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