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的時間轉瞬即過,六月天里荷花清鳴蟬燥,也少了西邊來的風沙,正是個出去游玩的好日子。
距離上舍秋考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大順軍克復京城是在農歷的七月二十三,正是李過生前重組的孩兒軍武德宮的班底兒率先登城,故而之后秋考也一直在這一天。
大早的,劉鈺便帶著幾個小廝,攜著玩鬧用的熱氣球,去了城西北的清華園附近。
這是前朝外戚武清侯李偉建的園子,不是后世的清華園,而是在后世的北大西邊一點。
劉鈺和田平約好了在這里相見,附近有齊國公府的別院,附近別院頗多,確是一處更高賞景的好地方。可惜附近無高可登,望兒山與香山都有些遠,看不到附近的園景。
號稱前朝第一園的清華園如今已經荒廢。
崇禎年間為了問勛貴要錢,槐宗拿襲武清侯李國瑞開刀。結果李國瑞舍命不舍財,嚇病死之后,勛貴外戚們到處造謠說崇禎這么搞肯定有禍子孫,沒幾天兒子就真死了。
這清華園也就沾了怪力亂神的晦氣,新朝之后,無人問津。
京城缺水,劉鈺祖上那是有聯絡大西余部,在李過李來亨即位時候站隊絕對正確的功勞,這才得以賜了前朝徐允禎家的舊宅,在京城里有了個偌大花園。
其余勛臣沒有積水潭這樣的好地方,得了天下后一個個也學會了“附庸風雅寓情山水”,把個后世的昆明湖、此時的甕山泊周邊占了一圈。
除了晦氣的清華園無人問津只說留給天家方可壓得住,別處如今都是皇親國戚亦或是勛貴們的別院,脂膏遍地血汗沁荷塘。
劉鈺來得早,便在后世的北大清華那轉了幾圈,心說曾經進去轉轉還得預約,老子如今縱馬在上面跑幾圈也沒人管。
狠跑了幾圈,這才過了癮,遠遠就看到了兩輛馬車朝這邊駛來。
田平除非極為特殊的情況否則絕不會騎馬,乘車而來也屬正常,倒是后面還跟著一輛車,這就有些古怪。
縱馬到了田平旁邊,回頭看了看后面的那輛馬車,卻見馬車的小窗上被一只手從里面挑開了簾子,光線的緣故雖看不清晰,隱約可見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馬車里,田貞儀輕挑開布簾,看著劉鈺投過來的疑惑目光,不經意地相觸,卻也沒有挪開目光。
依稀可見,還是孩童時候一起玩鬧過的模樣,只是比以前高大了許多。
騎在一匹雄壯的白馬上,身上穿了件淡青色的細絲衫,額間系著一條抹額,發髻也只是包了一條青巾。算不上唇紅齒白,相反臉色大約是去歲征戰的緣故,略有些黑。肩膀寬碩,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綴銀絲蘭的靴子,手里輕拉著韁繩,很快把目光挪開了。
放下布簾,田貞儀心道:劉家三哥哥倒是比之前黑了些,這也難怪了,風雪塵沙的,若是不黑,倒是古怪了。
劉鈺也沒看清楚里面是誰,控著馬繞到了田平身邊,故意使壞用馬蹄子嚇唬了一下田平,這才跳下來,隨手拍了拍鞍子。
“田兄,這后面的車里,是誰?莫不是哪家的小姐,怨不得舍得花個千把兩銀子,原來是拿這事兒來博美人一笑?倒還真舍得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