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的變化也能極大地影響到了天朝的統治安穩。
只有天下的概念和以前不一樣了,后續的刻舟求劍的說法才能站得住腳。
但眾人都沒有再繼續往下讀,只讀到這,一個個都停了下來。
或是皺眉苦思其中的邏輯,或是深吸一口涼氣暗自認可這其中的關聯。
本朝銀礦缺少,他們是知道的。
白銀之前,銅錢和紙幣是法定貨幣,他們也是知道的。
似乎,上面說的這一切,真的就是這么回事。
天下的概念,不再是以往的那點天下了。
西風亦可降東雨。
這三百個字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
不想信。
卻又不得不信。
李淦放下卷子,叫眾人先停下,忍不住問道:“你們覺得,劉……呃,這個考生說的白銀一事,可有道理?”
皇帝可以確定這是劉鈺寫的,在場的人也都可以確定這是劉鈺寫的,但此時總不好說出來。
幾位平章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道:“或有道理。天朝自古缺銀,如今銅錢也缺,所以明之前多用交子。而宋之前,或如此人所言,人口不多,買賣不廣,多收粟米為稅,錢幣是夠用的。之后人口增多,貨殖交匯,又收白銀為稅,若是沒有足夠的銀子,肯定是不能做錢的。”
“日本多銀,西洋的阿美利加按其所言,更有大銀山。天朝物博精美,皆可易銀,是以白銀流入,足夠多,才能做錢。”
“只是其所言日本鎖國,西洋新舊教爭,竟能影響到天朝?這……這此之前,從未有人談及。聽起來似有道理,但真的如此嗎?”
講究引經據典的,一時間難以理解,似乎圣人從未談論過這件事。
可這短短的三百字,條理清晰,邏輯通順,又著實難以反駁。
眾人還在考慮這件事的時候,左平章事卻眉頭緊皺,奏道:“陛下,若此為真,那就有個大問題了。”
“流入天朝這么多的白銀,能夠使得天朝以白銀為稅幣,或從日本,或從西洋流入,總要以物換銀,要走海關。”
“自前朝隆慶開關,到甲申年,不過八十年……如此多的白銀流入,入港繳稅。”
“這稅呢?怎么不曾見?”
一句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弄傻了。
李淦也是皺著眉頭,心道:對啊!稅呢?
這銀子既是從外面流入的,多到能讓天朝用白銀為稅幣,這么大規模的數量,海關稅呢?
前朝的市舶關稅,根本沒收那么多啊。
要么,是劉鈺的推斷有問題。
天朝銀子自古就有的是,只是前人傻,不知道用銀子加銅錢,非要用交子去彌補貨幣不足。
要么……就是這稅收,大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