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百萬漕工衣食所系。
另一個就是沿岸的海盜、敵國海軍的威脅。
現在來看,還是漕運更適合。
因為航海技術不過關,遠距離航海,還是要靠針路歌。不管是風險性,還是沉沒率,都高了些,遠不如漕運安全。
可若是有西洋人的航海技術,再走海運,就完全比漕運更有利了。
至于沿海的海盜、敵國海軍的威脅,這也還是一個海軍是否昌盛的問題。若是海軍昌盛,航海術有所提升,那么海盜也就不成問題。
等到有了強大的海軍、熟練的航海術,到時候再慢慢把漕運廢掉。
只要不求急,分幾十年內完成,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問題。
然而……英國公擔心的,就是這個“急”字。
皇帝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有時候心太急。
心一急,就容易腦袋一熱,就容易明明三十年做成可以名垂千古的事,非要三五年之內辦成,恨不得死前的功績比肩漢武唐宗,這就很容易出事。
想到這,英國公便道:“陛下,臣以為,這策論做的極好,后半段更是精髓所在。”
“然而,國朝如今第一要務,還是要平準部之叛。他雖以南洋比漢唐西域,亦不算跑題,但只恐文章流出,天下多有議論。有恐有巧言令色善于鉆營之輩,以為陛下此時就是要開南洋,恐會上一些驚人之言。”
“是故,臣以為……應將這篇策論截斷。”
“以上半段取之,而下半段,則做士子借殿試而上書之舉,不宜作為策論,而應嚴藏之。”
“此事不比他事,若出,必引震動,更使一些有心之心借此行事。或上言蠱惑,或引發黨爭,不合時宜。”
“此策所做之論,宏大則大矣,只是若要做成,非一朝一夕,更不是夸夸其談就可成。臣以為,待傳臚日,天佑殿面問之時,應多做詢問。”
“若能對答,則可用。”
“若是問他該如何做,他卻答只要做了便如何好,那又和理學腐儒空談道義又有什么區別呢?”
英國公心里清楚,這篇策論基本上就是劉鈺做的,以他在北邊和羅剎人談判的作為來看,除了他沒人有這樣奇葩的天下觀。
不管是出于同為勛貴自己人的圈子,還是出于之前做事的喜愛,英國公心眼里是支持劉鈺這樣的年輕人的。
但英國公已經老了,在左平章事的位子上干不了幾年了。兒孫輩也都安排妥當了。
或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亦或許,自己這輩子該做的都做完了,兒孫輩的事也都安排下了。那就不得不考慮國事了。
現在看來,劉鈺在北邊的事,做的還好。
可英國公必須要再確定一下,劉鈺做事是否急躁?是否夸夸其談?是否不考慮后果?想問題的角度是否全面?
選魁首之前定不下來,但傳臚日的天佑殿面問卻可大致判斷出來。若可用,自然支持;若不可用,那便做最后的進諫:此人不可大用。
否則配上皇帝好大喜功而又急躁的性子,必出大事。
皇帝倒是沒想到這一層,以為英國公是在出面維護,不想再引發更多的爭論,所以才要把卷子截斷,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嗯,卿所言極是。既如此,那就以上半段為策論、下半段為借策上書,此古士所為,不違制。取其上半,點為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