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不急?
劉鈺其實心里也急。
南下的船至今還沒回來,今年跑完了日本的貿易,就把船派去南邊買地瓜、種子去了。
這關系到自己投在文登州的折合下來十萬石的糧食,明年能不能翻個三五倍。
也關系到自己的這個人情投資,將來能不能飛黃騰達。
這些日子暗中觀察了,白云航這人能力是有的,也真的敢下手。
至少白云航敢賭。
按照慣例,至災未成分數,不能違例請賑。
朝廷反應向來遲鈍。
至于違例請賑也不是沒有緣由:若是地方官自主權太大,幾乎年年都會“賑災”,借賑災之名而肥己。
而且常平倉的糧,也只能是平價的,一旦要是賑濟出去,將來收不回來……亦或是朝廷要求以常平倉賑濟,你卻沒糧了,那都是大事。
白云航卻敢在四月末就放了常平倉,分散到周邊縣鄉,穩定民心,讓民眾看到糧食。
五月份確認夏麥無收,立刻組織人熬粥,每天定額定量,爭取撐到九月份。
在五月之前,他就成立了賑捐局,以本地的貢生、監生等牽頭。
規勸懇求紳商富戶,深明大義、情殷桑梓、樂善好施、積極捐輸、或助銀錢,或助米面。
當然,用處不是很大。
要是災嚴重了,朝廷肯定會開恩,允許捐糧換監生資格。
到時候再捐,既有名,又能得到實利,獲得監生資格。
現在捐了,那不是傻子嗎?
也不能說所有人都這樣,這個賑捐局總算還募集到了四百兩銀子、一百二十石糧食,聊勝于無。
隨后又成立了當牛局,按照劉鈺說的,開始征集耕牛,防止被殺掉吃肉,也方便一旦天氣好轉,就能投入耕牛耕種。
恤嬰堂、慈幼堂、埋尸局,不管有用沒用,最起碼機構先建立起來。
也選拔了當地的秀才、監生、貢生等主持,自己求爺爺告奶奶,又自己出了些錢,加上劉鈺本身收買了一些孩子,總算搞得像那么回事。
本來福建的事,就算想到了有投機的成分,也還是讓劉鈺以為這是一位“儒家圣騎士”、或者“儒家異端裁判團”。
然而現在看來,倒是一位能吏干員,幾次交流有意無意露出來的意思,也不是個那么古板的人。
顯然當初在福建的事,投機才是主要驅動力。
不管怎樣,現在文登州的事既不單單是白云航的前途,也不單單是劉鈺明年的收成,兩個人暫時因為利益綁在了一起。
白云航急的滿嘴燎泡,劉鈺心里也急躁盼著南方的船隊趕緊帶來好消息。
出了這么大的事,船隊還有很多用途。
運人去海參崴要用船。
運貨去日本賺銀子、“雪中送炭”換貿易信牌、熬過最艱難的收支最不平衡支出最大的一年,還是要船。
若是今年去日本的貿易線斷了……或者今年沒舔到更多的長崎貿易信牌,劉鈺就可以把海軍和招募的工匠解散了,好好折騰這萬把人的陸軍新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