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天啟年間的平山常陳事件,荷蘭人敢直接扣日本的船,賭上面藏有西班牙的天主教傳教士。
冒著被攻擊“海盜行為、扣押日本船只”的風險,一舉賭贏,借機說明西葡合并的事,使得日本斷絕了與葡萄牙的貿易。
無論是對機遇的把握,還是敢于賭上一切的豪賭,都讓劉鈺對荷蘭人充滿警惕,至少現在不想與荷蘭人發生沖突——平山常陳事件之前,葡萄牙人一直在說荷蘭人的海盜行徑。如果那一次荷蘭人賭輸了,船上沒有傳教士,基本上荷蘭就沒機會在日本貿易了。
畢竟那是一條日本船,隨便扣押檢查,日本幕府心里肯定犯嘀咕:葡萄牙人說的沒錯,這不是海盜這是什么?
然而,賭贏了。
如今經過了百余年的風雨,荷蘭人年年都能去江戶。據說幕府將軍德川吉宗也是個開明的,見荷蘭人的時候,竟然沒有隔著竹簾,而是詢問了不少關于航海之類的事。
劉鈺知道要是現在就和荷蘭人發生沖突,自己肯定不占優勢。年年能見,和為了見一面得煞費苦心,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一行人過了小倉,便換了船,沿著小倉在海上一直航行到大阪,在大阪登陸后走陸路去江戶。
沿途饅頭等人都扮成跟隨的仆從,饅頭業務熟練,陪同劉鈺同時監視劉鈺的武士沒看出來任何問題,反倒是贊揚了一下“唐人的仆從遠比日本人要更恭謹和細膩”。
沿途的一些敏感的見聞,如軍械、士氣、炮臺、要沖等,劉鈺等人也用日本人不可能看得懂的漢語拼音記錄下來。
海岸線的地圖、瀨戶內海的航線、暗礁、島嶼等,也用蔥汁姜汁畫在白紙上。
到了江戶后,劉鈺便直接去了史世用的家。
這個弓馬嫻熟的孩兒軍密探,如今在江戶混的不錯,作為“御用”的武士教官,教江戶城的一些武士旗本們騎射之法。
在江戶城有專門的住所,史世用終究是劉鈺送來的,住在他這里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一見面,劉鈺先樂了。
史世用穿著一身和服,腰間掛著倭刀,除了沒剃月代頭,活戳戳一個武士的打扮。
“平成兄!”
“守常兄!”
這幾年雖然住在江戶,但皇帝認為信不由中、質無益也,故而讓他的妻子跟隨居住。
江戶城不準西洋女人居住,也不準西洋女人跟隨,但是唐人女子并不在此列,尤其是史世用靠一身本事,已經贏的了足以帶著妻子居住于此的地位。兩人平日里說話就用漢語,江戶城里也有一些當年逃亡到這里的儒生,總算是沒有忘記鄉音。
史世用見到劉鈺極為激動,但沒有將所有的激動都表現出來,周圍還有外人,便只把熟人相見的那份激動表達了一下。
“守常兄怎么來江戶了?”
“啊,參一下幕府將軍。暫時就先住在平成兄這里,估計也就半個月就要返回。平成兄在這邊可好?”
“好,好得很。”
史世用笑著叫妻子上了茶,便把自己教武士騎射的事一說。
聰明人說話知道該怎么說,并未說的太直白,便把史世用收集到的軍備等情況說了出來。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兩個人聊了一陣,日本這邊也傳來消息,讓劉鈺三日后覲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