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城里也有一些華人,但多數都是明末大亂的時候逃亡到這里的。
短短八十年時間,史世用和這些人的后代已經格格不入,雖然這些人的后代還會說漢語,但是對大順的態度、對正統的理解、世界觀等等,都有著巨大的差異。
江戶城的日子,史世用過的有些孤單。想著這種孤單的日子還要熬上一陣,只好最后沖著劉鈺拱拱手,心道:也不知何時才能返回故土?劉大人的話,當記在心里,留著性命,將來才有大用。
劉鈺等人回到長崎的時候,已經是農歷的正月。
正是一年一度荷蘭商館的館長去參江戶的日子,雙方在長崎打了一個照面,也不知道這些荷蘭人會不會編排自己。
他是知道,荷蘭人為了能和日本人貿易,甚至編造過“荷蘭國砸基督像”的故事。毫無底線的敵人,最是可怕。
看著前往江戶的荷蘭人,劉鈺心里有些擔憂。荷蘭人應該會覺察到自己在長崎的崛起,使絆子幾乎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會用什么招數,只能見招拆招了。
在長崎領取了貿易信牌,長崎奉行傳達了一下允許劉鈺販米夾帶一些私貨的事之后,最后檢查了一下劉鈺攜帶的物品。
看著粘貼著動植物標本的小冊子,日本人也不認得里面用作記錄的漢語拼音,也沒看出來用蔥汁姜汁畫在白紙上的地圖,予以放行。
把米都換成了銀子的船隊終于開始返航,出了日本,船隊里的人都放松下來。
“大人,數年之內,咱們再也不用來這地方了吧?”
陳青海用炭火烤著自己繪制的一些圖和記錄,詢問了一句。
“不會了,下次再來的時候,便是逼其開國的時候了。”
“大人以為,對倭人用兵,需要多少人?”
“七八千足以。”
劉鈺給出了一個很便宜的數字,估摸著軍費也就三四百萬兩的銀子就夠了。
這幾個人跟著他走了一趟江戶,見識到江戶城里烏壓壓的武士,雖然訓練水平不足,但是人數著實不少。
想著日本怎么也是一個大國,人口也有千萬,覺得七八千人是否有些托大?
見這幾人沒有過于輕敵,劉鈺笑道:“你們呀,雖然不輕敵是好事,但卻一直沒想明白一件事。倭人有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幕府。”
“保日本還是保幕府?你是幕府將軍,你怎么選?幕府把自己的旗本和直屬們拉出來和我們戰個痛快,然后為那些大名騰出江戶城?”
“遇到這樣的事,便想想趙宋南渡之后的卑微,想想永昌年間‘聯虜平寇’的破事。”
悄悄灌輸著統治階級無恥的思想,卻說的極為隱晦。
陳青海雖還未同化,卻對劉鈺的這個說法很贊同。
把手里烤出字跡的紙張小心放好,又問道:“如大人所言,倭人不足為慮。但是卻不能不考慮荷蘭人。若是我們攻倭,只怕荷蘭人悄然相助倭人,助其編練新軍、改革海軍。”
這的確是個問題,但這個問題并非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