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學過怎么算數幾何就算武將的。
有戰功的老將們在參謀部鎮場面,其實并沒有兵權。
兵權實際上牢牢地把握在了皇帝的手中,出征的時候任命大將統籌,新操練的軍隊都是正規的常備軍。
又因為操練都是相同的操典,真正作戰的時候也能直接統合在一處。
軍改之后巨量的后勤需求,又使得沒有中央的財政,誰也養不起一支這樣的軍隊。
軍官們也不會轉為文官,只是武德宮的人才依舊還有轉文官、摻沙子的機會。
固定的練兵處,又使得各處操練的新軍,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陣法就那么幾種,連號令都是一樣的,空降過來掌軍也不是問題。
都說兵將分離會造成戰斗力下降,問題在于這樣的軍隊就算戰斗力下降,對周邊勢力也是碾壓的。
平準一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都覺得劉鈺打的那叫什么仗?可偏偏就是能贏。
沒有劉鈺,小策凌敦多布就能沖開方陣了嗎?
軍校開辦在京城附近,基層軍官都是天子門生、勛貴庶子,就算某地想要造反,基層軍官憑什么聽命呢?
兵政府尚書回去琢磨了好久,總覺得這像是宋時的樞密院,似乎路子也是要沿著宋時的制度走。可再仔細一想,又不太是。
兵政府日后只怕要淪落到元豐改制之后的慘狀,管管車馬、儀仗,完全成了一個空殼子?從土木堡之后延續下的慣性,真的要被打碎了嗎?
…………
從威海返回京城的劉鈺,也是閉門不見客,杜絕了一切風聲,就等著那場大廷議。
這場廷議,雖說皇帝應該是支持的,但如果說不出個子午卯酉,甚至在廷議中一敗涂地,皇帝的面上也不好看。
如今有了一個鷹娑伯的爵號,他也算是真正有資格參加廷議了,而不是如之前一樣只有旁聽的權力。
封爵之后就先來這么一個重磅炸彈,皇帝肯定會抓住機會,讓劉鈺做得罪人的孤臣。
躲著旁人的時候,好容易回到了京城,并沒有躲著一直困在齊國公府里的田貞儀。
這件事他也悄悄寫了信給了田貞儀,田貞儀的回信里,仍舊如平常一樣管他叫三哥哥。
信上的內容倒也簡單,只是告訴劉鈺,死咬住一件事:
不要說這件事對陛下集權有好處,因為陛下不傻,有沒有好處陛下比誰都清楚。
也不用說這件事可以增強軍力,因為平準一戰已經證明了。朝中大臣不是瞎子,他們也不會從這個角度反對。
只要抓著一件事,那就是這次軍改,對勛貴、良家子、實學三舍法出身的人有好處,那就夠了。
誰支持、誰反對,要弄清楚。
廷議本就是吵架的地方,不要試圖去說服反對的人,只要抓緊那些支持的人。
本朝沒有宰相,也沒有三省。
陛下假裝有,以維系自己是與儒家士大夫共天下的假象;朝臣假裝有,以維系自己是可以做錚諫鐵骨君臣共治的假象。
誰都知道沒有,但都假裝有,裝的久了,騙的自己都信了而已。
最終拍板的還是陛下,陛下需要的不是三哥哥說服所有人,只是希望看到朝堂上有不少的人支持,留一個【廷議過了、很多人支持】的顏面即可。至于【也有很多人反對】,那將來恰恰證明了陛下眼光獨到力排眾議,就像是黑暗最能襯托光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