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加了一些工資,便不鬧騰了。你說,這些人鬧騰個什么?西洋人的船要趕海風,若是誤了西洋人的貨,我這邊就不好做。”
屁股決定腦袋,田平很自然地對齊行叫歇的事表達了反對。
劉鈺又詢問了一下這一次罷工的細節,暗自點頭,看得出這些人已經有了一定的組織能力。
田平又將海關的事大致說了說,就說道劉鈺之前和他說過的關于海關改革的事,不由一陣叫苦。
“這海關改革,實在是難。你說應該加一些稅,說本朝的關稅、乃至前朝的關稅都太低。可是,這事兒又不是我一處說的算。我這里加了稅,福建、廣東卻不加稅,那還不是都往那邊跑?”
劉鈺笑道:“田兄,給我交個實底,這稅收的少,可是賄賂和好處不少吧?稍微卡一卡脖子,那西洋人不是乖乖上貢?”
田平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海關里的人都是如此,要不然怎么能說這是個大肥缺呢?
“嗨,上貢行賄這樣的事,哪里都不少。都形成慣例了,我本以為西洋人不知道什么叫‘意思意思’,哪想到他們門兒清。守常兄,也不是我勸你,改革海關這事,要得罪的人太多。其實陛下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又不可能管得過來。”
劉鈺呲牙道:“要是和我無關,我自然不想管。他娘的這關稅收不上來,國庫就沒錢。國庫沒錢,海軍怎么建?”
田平擺手道:“難,難,難啊!你就算收了重關稅,又能怎么樣?港口密布,河流眾多,走私出去你能管得過來?單單一個江蘇海關,就是十八處海上關口,像個篩子一樣。巡查巡查,你又怎么巡查的過來?要我說,還是薄利多銷的好。”
劉鈺一怔,奇道:“怎么個薄利多銷?”
“嗨,看我這嘴。就是說,西洋人來買的商船多一些,即便關稅不加,那還不是加了收入?”
劉鈺搖搖頭,對這個想法不是很看好。
“算了吧,短期之內,西洋人不可能來更多的船。倒是歐羅巴亂局已現,只怕大戰在即,過幾年不但不能多,反而會少呢。”
“這事兒也不好多說,但你說的對。海關要改,就要幾大海關一起改。而且海軍一定要建起來,能緝私、巡查。”
仔細詢問了一下田平關于海關的事之后,劉鈺對大順海關的問題,也有了個大致的了解。
的確,幾乎是無解的。
沒有飛剪船、沒有蒸汽船,想要巡查這么漫長的海岸線,純屬扯淡。
想要解決,似乎還是在南洋。只要拿下荷蘭人的幾處要點,卡住馬六甲和巽他海峽,就可以用現有的船只技術,做到嚴查前往歐洲的外銷貨物關稅問題。
不然的話,只對去往歐洲的加稅,根本做不到。就像是松江,船主買了一船綢布棉布,說要去山東,總不能對這些貨也加稅。然而轉手就跑到外海和歐洲人交易,逃避關稅,這也沒有辦法管。商人求利,只要有空子,他們就會像嗅到血的鯊魚一樣敏感。
要么做出飛剪船和蒸汽船巡查海岸,要么占據馬六甲和巽他海峽控制要道查稅。
考慮的現實一點,顯然還是后者更簡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