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也已經有人看到了海上的威脅,若只靠海運,風險極大。
如仍舊保留漕運,只要加固鎮江、金陵、松江等地的炮臺,建造棱堡。一旦海上失利,有軍改后的陸軍,亦可保證漕運通暢。
留著漕運,是對海軍的不信任,以及對千年陸權之下的陸軍戰斗力的自信。
畢竟一旦廢掉漕運,一旦海上失利,海軍全滅,那南北之間的溝通就徹底斷了。
留著漕運,只要陸軍還能打,就能維持一個帝國的體量,足以應對種種可能的風險。
海軍才搞,能不能行,現在還難說。留著運河保底,比什么都強,誰也不是先知可以斷定海軍一定鎮得住場面。
還是有過實戰檢驗的陸軍,更可信一些。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哪怕放棄海岸,只要陸軍能戰,這天下就不會南北分裂,也就亡不了,總可以重整山河。
只不過劉鈺平日里并不關注朝堂的事,這種爭論他也少參與,很多事是他以為被人沒想到、實際上別人早就想到了的。
這一次提議嘗試海運的江蘇節度使,原來是在西南搞改土歸流的。
運氣很是不錯,沒有攤上平準的“西路大軍武裝旅游”的悲催事,在西南搞改土歸流頗有成效,故而升任為江蘇節度使。
年紀在節度使這個級別中還算年輕,大有機會入天佑殿,自然是琢磨著干出一番政績。
此番上書希望搞松江蘇州的試點,也是為了政績,同時還要嘗試著學一學文登那邊搞一搞攤丁入畝之類的政策。
皇帝權衡了之后,這才決定在松江試行新政,只要確保海軍在手能夠隨時壓制松江等地即可。
刀把在手,而且鋒刃足夠長,那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折騰一番。
但要折騰漕運海運,還有一件事要解決。
“朝中有人反對,只說擔心遇到風浪,船若在大洋上沉沒了,那可就損失巨大,而且會導致京城米價上漲。”
“如今讓商人運載,這糧食不是商人的,是征收的賦稅。要是搞股份制公司,沉沒了怎么辦?是商人賠?還是怎么樣?”
“此事你有什么見解?”
劉鈺心想,既然松江要搞試點,不如步子邁的再大一點。
“回陛下,臣有個想法。或者說,西洋人有個辦法,臣不知在國朝能否可用。”
“西洋人出海,海上風險極大,于是有了海上保險業。若船出海,則繳納一定數額的保險金。若是船只沉沒,則按照保險金額賠付。若不沉沒,則繳納的保險金,便可歸保險者所有。”
“如今海運日益繁盛,陛下何不特旨允許人開辦保險業?陛下可以直接出內帑的錢,光明正大,也使得參與的人放心。”
“只需要計算好沉沒的幾率,折算成本,這就是一筆巨大的收入。若能特旨壟斷,則既能有財富收入,又可以使得漕米若沉國庫并無損失。”
“只要有錢,松江、蘇州不過百萬石漕米,商人拿到錢,頃刻間就能從暹羅等地運來糧米。陛下亦知臣運米于倭國之事,百萬石南洋米,實非難事。”
“若是不入保險,則船沉了自己負責便是。若入了保險,保險公司賠付。”
“而且,大量白銀聚集于松江,若天下有亂,亦可學西洋人發行國債,迅速募集到足夠的軍餉等,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