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除掉宗教類的書籍,一些懂西洋語的人就派不上用場了,因為他們懂的最多的也就是宗教類詞匯,而且也擔心這些人往里面添加宗教類的私貨。
再者,讓他們翻譯個神學書籍還行,翻譯翻譯這些理工科的內容,尤其是這幾年的新成果,尋常人也沒那本事。
聞弦知意,齊國公是找自己借人?這和自己所設想的路線,完全不同,他不認為花大力氣翻譯一大堆的書,效費比很高。
“國公,其實要我說,翻譯的事不急。我手里是有幾個能翻譯這些實學書的小伙子,但是……凡事有輕重緩急。”
“說句自大的話,哪些書該優先翻譯,哪些書可以以后再說,小子心里是有數的。”
“我這邊的人手,也挪不開。真要用的話,也得個三五年之后,我倒是培養了一批可以接手這些實學書翻譯的,但現在都還沒學成呢。”
“陛下給時限了?”
齊國公搖搖頭,笑道:“沒給。但陛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只說什么欲求超勝,必先匯通,欲求匯通,必先翻譯。陛下聽我說了西洋開戰的狀況,也是急躁了。”
“花了幾萬兩銀子買了書回來,陛下也知道西洋人在機械、軍陣上的優勢,心里自然是著急的。”
“可這和軍改終究不同。軍改嘛,有太宗皇帝留下的底子,軍官們培養起來容易;但這翻譯,靠太宗皇帝留的底子,那就不夠了。”
“陛下又刻意囑托,翻譯時,一定要嚴格審查。務求不使西洋宗教蠱惑人心之語流傳,朝中為官的那些傳教士靠不住,朝中懂西洋語的也多半是曾經的教徒。我是思來想去,只能從你這找人了。”
“可你既說有輕重緩急,我也不太懂何謂輕重。這樣吧,你那邊翻譯出幾本,便送過來,我也好交差。”
“主要是陛下叫我去選人,又不能用信教的,我去哪找那么多懂拉丁語的?”
說完了在人才上的缺陷,齊國公又說起來之前就深刻領教過的一件事。
翻譯的信雅達。
當初找到劉鈺,就是讓劉鈺幫著翻譯一下給羅剎國的國書,當時聽劉鈺講了大半天的俄國史和拜占庭簡史,這才算是弄清楚翻譯的好壞。
現在要翻譯的,去掉宗教類書籍,有史書、有實學、有技術,這翻譯起來就更難了。
翻譯技術類書籍,得有相關經驗;翻譯史書,得懂西方的歷史;翻譯實學,得有數學基礎。
這還可以歸結為“人才”問題,可翻譯的標準,才是真正頭疼的地方。
“譬如你說的‘代數學’,那傳教士卻翻譯成‘阿爾熱巴拉’;你說的‘愛爾蘭’,傳教士卻翻譯成‘洗百尼亞’;你說的‘西班牙’,卻翻譯成‘以西百尼亞’……”
“如今,跟著你學的人,知道愛爾蘭,卻不知洗百尼亞;跟著傳教士學的人,知道阿爾熱巴拉,卻不知道代數學。”
“同樣一本書,若翻譯的人不同,則幾乎要成兩本書,這如何翻譯?”
“我若不是親去了一趟歐羅巴,陛下縱然要我主持翻譯,我也就是應付了事,找些人隨便翻翻就好,我管是阿爾熱巴拉還是代數學?”
“可如今既是親去了,也應知道尺寸之長。既如此,這翻譯就不是小事,萬萬要翻譯好。”
“否則,當誤國之大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