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一口通商來快速搞錢都不想搞,自然是不想走這條路。就算走,也得在印度站穩腳、徹底打開日本的國門后才能搞紡織業,先后順序絕對不能弄錯了。
此時唯一擔心的,便是時間了。工匠們信心滿滿,認為兩年之內絕對搞得出他要求的那種改良蒸汽機。
以此推動的蒸汽動力的鼓風機,可以嘗試新的冶鐵煉鋼法,這都沒問題。
就是自己培養出的這批寄予重望孤兒們,能否在蒸汽機研究成功后,憑借他們的理論知識和技術經驗,在十年之內搞出實驗性質的蒸汽機車?
會議散后,劉鈺留下了這十幾個半大孩子。距離那場大災荒已經過去了七八年,這些孩子也在劉公島這樣的封閉環境下學了七八年。
雖然這七八年時間,平均下來劉鈺每個月只能空出四五天的時間給這群孩子講課,但還是灌輸了足夠的、超越時代的理論知識。
最大的孩子已經十八了,從當初那些瀕臨餓死的小孩,已然成為了小伙子、大姑娘。
“老師。”
齊聲聲地叫了一聲,劉鈺叫他們都坐下,說起來火車的事。
他們都學過一篇劉鈺執筆的課文,或者叫“科幻”,名目叫《五十年后的模樣》。
“先知”書寫的科幻不是科幻,而是神準的預言,這些孩子雖然都沒見過火車,可不妨礙他們知道火車。
他們不但知道火車,還知道空氣中有氮,如果能夠富集就能做肥料;知道鋼和鐵只是含碳量不同;知道人生病是因為細菌引起的;知道天上打雷的電和實驗中摩擦起電的電都是一樣的電。
就像是后世的孩子,哪怕只有十歲,哪怕不曾飛上過太空,卻也對地球是圓的深信不疑。
就像是后世的孩子,哪怕從未見過根瘤菌,哪怕一輩子都沒摸過化肥,卻也對大豆下面長者根瘤深信不疑,對氮磷鉀這三個字印象深刻。
封閉的環境,專斷的教材,讓這些孩子和劉鈺擁有了類似的世界觀和認知。
劉鈺很難得地引用了一些詩句,鼓勵這些孩子。
“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好,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你們將來要做的事,便是這樣的事。如果有了火車,膠東饑荒,則可調江南之米;陜甘饑荒,則可用四川之糧。人總要衣食住行,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那是住。若能搞出火車,便是行、食。”
“你們都挨過餓,也知道挨餓的滋味。如今我都快要三十了,當初我寫的五十年后的世界,真到五十年后,我都要七十多了。人說,人到七十古來稀,我是盼著我活到那時候,看著那篇文章里的世界真的實現。”
“好好做,我看好你們。你們已經學到了世界的什么樣的,但問題的關鍵不是解釋世界,而是改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