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們的國王不被抓走,幕府豈不被動?再打下去,樞密院可是準備專門打譜代大名和親藩大名了。”
“你看,現在多好。諸藩先不想打了,幕府還落了個諸藩誤國的名頭。算起來,吉宗將軍也該感謝我才是,對吧?”
松平輝貞心里只想罵娘,但還是擠出笑容道:“劉君所言極是。此番一戰,不曾壓迫太狠,幕府實在感激。那劉君的意思,是可放歸?”
劉鈺點頭道:“放,放!當然放。”
“但是,也不能直接交給你們。說實在的,我對你們的航海術頗不放心,萬一中途遇到風浪,那豈不是美事變成了壞事?”
“這樣吧,我送其回大阪,順帶考察一下神戶開埠的地形。”
“一來軍艦護送,一路安全。二來,若是朝貢,亦可乘坐軍艦同往下關換約后抵達;三來,大阪距離京都也更近一些。”
松平輝貞嘴上贊道:“大國伯爵,想的就是周到。”
心里卻想,誰知道你又想要做些什么。
這事議定之后,劉鈺便先在釜山等著皇帝那邊蓋上印信,估摸著皇帝還得送一套儀仗過來,日本的大名參覲交代的時候都是儀仗開路,自己若去下關換約,沒有一套儀仗著實有些寒酸。
在萩城駐守的海軍,也調集了五艘戰艦加入到釜山的艦隊里。
陸上的儀仗,都是同文化圈的,大順這邊畢竟天朝,欽差的儀仗絕對不會比幕府將軍那邊的差。
海上的氣勢,更要拿的足足的。
一直沒機會前往瀨戶內海繪制海圖,這一次正好是個機會。
一部分工兵也要隨船前往,劉鈺要“為便于日本國百姓行船”,在下關和瀨戶內海的一些地方,建造幾座燈塔。
同時還要在下關駐守一部分士兵“看守燈塔”。
在等待期間,劉鈺又做東,請了海商頭目和昭仁一起吃了個飯,賣了兩艘大船給昭仁,以方便朝貢的時候跟上艦隊。
他倒是大方,兩艘實價一共六萬兩的大商船,賣了十萬兩,自己拿了四萬的中介費,自掏了一千兩腰包,雇傭了一批海商那邊的水手,替昭仁等人朝貢的時候控船。
昭仁雖然沒錢,但想著這些錢,幕府總是會出的。想著劉鈺真的要釋放他,讓他主動前往,這也算是全了他的顏面,這十萬兩也花的很開心。
…………
草擬的條約送回京都二條城時,德川吉宗只留下了松平輝貞派回的心腹,詢問了細節之后,展開了松平輝貞記錄的詳細談判過程和內容。
包括私下里和劉鈺談的朝貢問題,以及當日關白一條兼香所說的“中華亂則日本亡”的警告。
看過條約的內容,德川吉宗心中并沒有太大的波瀾。
從劉鈺乘船到江戶宣戰、再到現在戰事真正結束,德川吉宗已經經歷了太多,已然是有些……麻木。
京都被突襲、昭仁被抓走的時候,他連最壞的打算都已經預料過了。
心里預先演練了一番種種最壞的可能后,現在的這樣一份條約,實在是不能掀起太多他心中太多的波瀾。
想著劉鈺當年去江戶時候說的那番話,德川吉宗苦嘆一聲,喃喃道:“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