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征倭之戰,劉鈺的作為倒是沒有出格。但他對日謀劃和海權問題表現出的那種“治不病”的風格,更是讓李淦加深了這種感覺。
還沒等出問題之前,先把問題掐死在襁褓之中,而不是等出了問題再去解決。
換到這些新生事物里,是不是也是一樣呢?會不會這些新生事物,并非都是像劉鈺說的那么好,而是本身是有大問題的,只是劉鈺一直坐鎮操控,使得這些大問題還沒露出苗頭就被壓制。
其目的為何,皇帝還是信賴劉鈺的,無非就是劉鈺覺得這條路對大順、對江山社稷有好處。
只是這些革新,怕出什么問題,導致皇帝擔心,或言因噎廢食,從而斷絕了這條路的可能。
皇權至上,這問題本身就是個信賴的問題。
信賴,那這就是其心可嘉,用心良苦。
若不信賴,那就是其心可誅,別有用心。
此時的信賴正濃,又知進退,看上去完全是臣子典范。可李淦卻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親眼看看劉鈺不在的情況下,這些新生事物到底是怎么樣的。
或者說,這些新生事物出現問題之后,他這個皇帝,或者朝中其余的臣子,能否應對?
如果能,那這條路當然沒問題。
可如果不能呢?
劉鈺一直說他只是中人之姿,也說過當年占據臺灣的荷蘭人的指揮官、數百人毀滅了南美帝國的那些人,其實也就是三四流的人物。
論及倭人那邊的德川吉宗,放在德川家的歷代人物里,亦算是一二流的人物了。
李淦考慮了一下日本的制度,以及德川吉宗的一些改革政策,也承認劉鈺的話,確實算是一二流的人物了,但終究還是只能在那個圈里打轉。
可就是這樣一個舊時代算起來一二流的人物,被劉鈺這種三四流的人物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逼到了不知該怎么辦的程度。
這就有些問題了。
李淦心想,如果新生事物,舊人無法面對、無法處置,也不求能夠“治不病”、若連能夠“治小疾而不至深”的手段都沒有,面對新生事物茫然無措,左支右絀……
那這就不是小事了。
要么,選擇一切回復舊時代。
要么,就得連同科舉、選拔、經書等,全都要改。
而后者,動不得。
李淦是要開辦實學,但一則是單純為了軍隊、尤其是海軍。
二則為了在他生前解決良家子問題,以免日后的子孫無能,無法平衡或者導致無法壓制那群良家子,最終成為一團割不掉的毒瘤。需要將良家子學的東西廣泛化,從而牽制和摻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