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把自己家的東西,賣給別人;要么,把別人家的東西,賣給本國的老百姓。”
“那你們說,這東印度公司的壟斷權,最開始是為了賺別人的錢?還是賺本國老百姓的錢?”
“主觀的愿望不變,客觀的條件發生變化,東印度公司的經營方式也會不斷發生變化。”
“這就是我說的,可以利用荷蘭,在擊敗荷蘭后與荷蘭合作的根本性原因。也是為什么我說,可以和瑞典合作、荷蘭合作,但絕無可能與英國、法國在貿易上達成合作。”
說完,他的手摸向了身邊的天平,拿起一枚砝碼,放在了左邊。
“這,是英國東印度公司,拿中國貨沖擊本國市場、賺英國老百姓以及殖民地老百姓錢的利益。或者說,這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當買辦化的可能。”
此時,天平理所當然地朝著左邊傾斜。
然后,劉鈺伸手拿出了六七個砝碼,一個個地放在了右邊。
“這一枚,是英國圈地運動的貴族利益,他們養羊。他們需要羊毛高價,而羊毛高價的基礎,是往外賣呢絨,而不是從中國和印度運棉布回英國。”
此時,天平已經平衡。
劉鈺又放下了一枚砝碼在右邊。
“這一枚,是英國新興的紡織業資產者,尤其是那些花了大價錢,雇傭上百人的羊毛紡織廠。他們絕對反對棉布進入英國。”
天平已經傾向了右邊,然而還沒有結束,劉鈺又繼續不斷地往右邊加砝碼。
“這是英國本土的玻璃制造業、這是英國本土剛開始起步的瓷器燒制業、這是英國西印度地區種咖啡的……”
最后,他拿了最大的一個砝碼,扔在了右邊。
“這,是英國此時流行的重商主義理念,要當貔貅,對于金銀,要只吃不拉。”
看著天平已經嚴重傾斜,劉鈺笑道:“所以,英國不可能和我們合作,東印度公司有心當買辦,卻無力,因為斗不過其余幾家的一致利益。況且,他這個東印度公司如今還徒有虛名,還沒有占著印度,屁并不響。”
一推手,將天平上的砝碼都倒了出來,等到天平重新恢復了平衡,劉鈺道:“我說,英國不可以,荷蘭可以。但這個荷蘭,當然不是此時的荷蘭。”
說罷,將一個最大的砝碼壓在了天平的一端。
“在南洋尚在荷蘭手中的時候,我們與荷蘭之間絕無合作的可能性。但是……”
他伸出手,將那個最大的砝碼拿走,反問道:“如果我們拿下了南洋呢?”
在場的人看著暫時還在左右搖擺、但最終會恢復平衡的天平,若有所思。
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讓荷蘭東印度公司當買辦?
然而仔細想想,從黑板上那些字詞來分析的話,似乎真的有這種可能性。
在劉鈺看來,荷蘭東印度公司就是一個合格的潛在買辦。
VOC和BEIC完全不同。
荷蘭的輕工業和手工業因為過早轉型商業和金融業已經毀了,荷蘭已經空心化了。
成也東南亞,敗也東南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