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賢兄多慮了。荷蘭雖然衰落了,但日子過得還好。大部分人,哪怕是那些抱怨的利益受損者,日子過得也比黃淮區絕大多數的百姓強太多了。他們訴求的這些東西,比如復辟行會、加強行會的影響力這些,純粹扯淡。既拉不到工人,也拉不到商人,琢磨著退回行會制?誰能和他們站在一起?”
“在天朝,是得小農者或可得天下。在荷蘭,是得大商人、攝政寡頭者,方可得天下。”
“就算奧蘭治派上來了,他也不敢做改革,得罪那些人……況且他也沒機會。對吧”
康不怠想了想,覺得也是,遂道:“這倒是。他要想改革,得先在軍中打出威望來。但公子早已經為他準備了一條死路,所有的破事都要在他的任上做,讓他威望掃地。所以此事才難做。”
“若是提出明確的綱領,這個叫威廉的,定是不敢接。”
“可不提出明確的綱領,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覺換個人會更好,這煽動起來也著實麻煩。”
“就算他是蠢貨,想來他的身邊必有幕僚、部曲、謀士,只恐他們看出來這是個天坑,勸他不要跳……”
既然康不怠已經找到了事情的關鍵,劉鈺信心滿滿,寬慰道:“仲賢且放心就是。他的幕僚謀士,已經約了我見面,要試探一些事。上面的事,我找途徑辦。”
“下面的事,仲賢既已看透了情況、摸準了方向,便想辦法去做。我看這荷蘭國的書報不少,何不從這里入手?”
康不怠笑道:“我正有此意。”
“哦?可有什么具體的想法?”
對此,康不怠倒是已有想法,他也注意到了荷蘭的賣書賣報的很多,有些東西完全可以靠書、報來傳播。
“此事嘛,我還真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公子覺得,若是不考科舉,看十三經的人多呢?還是看諸如《金瓶》、《如意君傳》、《隋煬艷史》的人多?”
問題問完,兩人相視,嘿嘿一笑,不言自決。
“所以,我覺得,既是咱們自東土而來,這荷蘭人一則好奇東土市井如何;二來自是喜好這些香艷之事,這種事料來是最沒有東西方隔閡的。”
劉鈺哈哈笑道:“沒有,沒有,這個絕對沒有。這種事,肯定都一樣,絕無隔閡。”
康不怠亦是大笑。
“是啊,所以我便琢磨著,這里既然多有印刷廠,何不雇一些寫這種濫艷野史的本地人,我們來說一些特色的故事。”
“咱們先印一些這玩意,低價售賣。偶爾夾雜一些論答政事的。”
“若只談政事,看得人少不說,還有專門琢磨這個的來抨擊、反對。”
“但若艷談小說、志怪風情、異域格調等等,里面偶爾夾一些政談東西,反倒被人追捧認為是經典之作。”
“先低價發行、售賣,反正要在這里很久,待看的多了、荷蘭人都喜歡傳閱的,要依靠這些艷色異域風情之類,以及咱們出錢低價補貼,先成為荷蘭發行量最大的報刊。這種東西,肯定比那些正規的東西讀的人多。”
“然后,這便控制了說話的工具,一直隱忍,伺機待發。”
“需要的時候,驚鴻一擊。”
“說出真正想說的、煽動的話!”
“三日之內,想說的話,定可傳遍荷蘭。”
“至于之后荷蘭人是否查封,事已辦完,就算被封了,使命也已完成,封不封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