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在起義初期,他們對朝廷是什么感覺。一群人能說出諸如“他李自成能起事干一番大事,從個農民當了皇帝。他李自成干得,我等緣何干不得”這樣的人,對朝廷的態度也就可想而知。
但這種態度,伴隨著朝廷干涉巴達維亞的移民政策、朝廷作保遷徙錫蘭、皇帝用內帑給交了三年人頭稅一事,逐漸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們的心態,漸漸變成了“皇帝和一些大人是好大,但一些奸臣不干正事”。
這個心態,非常重要。這是他們能夠心向朝廷的基礎。
伴隨著牛二等人對黃班等奴工中的高威望者的清洗,朝廷派來的人越發的多,有政治理念、哪怕是遠走婆羅洲這種不成熟的、幼稚的政治理念的人被肅清,剩下的人漸漸也就從嘯聚山林、火山聚義的起義者,潛移默化地變成了受招安的歸義軍。
也同樣的,在糖廠的時候,壓榨他們的是蔗部承包者。
而在火山地區,圍剿他們的,是荷蘭人,以及流亡的本地土著小封建貴族。
敵人的改變,也促使他們逐漸找到了可以保護自己的共同體,雖然這個共同體的實體遠在海的那一邊,但他們至少已經不反感了。
這種轉變的心態下,白天出現在大海上的朝廷艦隊,雖然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其實在朝廷的樞密院里掛著號,但依舊為朝廷艦隊的出現而歡呼。
夜漸漸深了,點點篝火在井里汶城堡的周圍點燃,歸義軍士兵們圍坐在火堆旁,討論著白天的過去、以及明天的未來。
“朝廷出兵了。這一次,荷蘭人指定是完了。聽頭領們說,這一次朝廷派出了好多軍艦。而且還是領兵打羅剎、攻西域,逼著荷蘭人不準殺人的那位大人帶兵呢。”
說話的士兵坐在篝火旁,手里拿著一個夾具。
熊熊火焰炙烤著上面的小坩堝,放進去的鉛塊漸漸融化成了鉛水。
一邊說著話,一邊熟練地將坩堝里的鉛水倒進了夾具里,凝固的鉛彈變成了夾具的模樣。
用力在地上一磕,圓滾滾的鉛彈落出來,待冷卻后,旁邊的伙伴建起來將上面的一些凹凸打磨平整,裝進了沉甸甸的鉛彈包里。
伍長回頭看了看遠處的軍官營帳,摸出了煙袋,按上一團煙絲,嘬了兩口后遞給旁邊的伙伴,朝著火堆吐了口唾沫。
“朝廷真要是來了,說不定也要招安咱們呢。咱們就是當兵的,當兵吃糧。吃朝廷的糧,天經地義。又不是吃紅毛鬼的糧,我看區別不大。”
“咱們分的地,朝廷也不可能要回去吧。可要是朝廷要把咱們分的地要回去,那就不好說了。”
在那繼續夾鉛彈的士兵笑道:“不能夠。不是說皇帝出的錢,給那些人交的人頭稅,怕荷蘭人殺人,還把他們移民到了錫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