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九宮山后,大順棄用均田免糧口號,集賢會的減租減息、永佃不易的口號也算是路線正確的。
沒那么激進,整合起來比較順手。
雖然不及滿清南明對地主的保護,但減租減息,也沒有徹底均田那么激烈,彼此妥協,也算能夠接受。
瑞金集賢會一系的人,日后也編入大順的正規軍,轉戰南北,從炎熱的廣東打到白雪皚皚的赫圖阿拉,出了不少炮兵。
到廖寒輝出生的時候,減租減息的事也就過去了六七十年。
他家祖上本就是在打通國際通道后選為炮兵的,數學底子不錯,是以考入了武德宮。
之后又從羅剎人和法國人學要塞工程學,主持參與過大沽口要塞群的設計建造,也以要塞防御為目的,治理過海河河口。
再之后,在當年江蘇節度使上書試行海運后,就被皇帝派來了黃淮考察。
能力在大沽口要塞群和海河河口清理等事上,已經展現出來了。
皇帝當初也是怕他進了河道系統后,沾染上河道系統的壞毛病,故而一直沒有重用,掛了一個郎官的名,這些年一直在黃淮。
皇帝很清楚,河道、漕運就是個污泥坑,出個不染的白蓮花著實是難。
砍頭抄家一年至少三四個,但依舊擋不住,真正準備將來治水的人就不能提早往那里面扔。
廖寒輝也不是靖海宮出身,和劉鈺也沒啥交集。
但與之前的江蘇節度使攀祖上交情的話,都是當年鄂湘贛系的,這些年倒也不至于清貧艱苦,自有幫襯。
現在開口就是三千萬兩,這顯然也不是信口胡謅。畢竟主持過要塞群修建,對于耗費和人工效率心里有數。
而這么大的數額,既是敢說出來,肯定也不是指望在田賦丁銀或者鹽稅上。
五年平淮,也不能說全國加個“淮餉”,不吉利不說,皇帝太明白這種上面收五百萬下面敢收到五千萬的道道了。
既不加賦,又要有錢,而且張口就是三千萬兩,顯然廖寒輝也是把希望寄托在海外了。
皇帝盤算了一下,這幾年自己的內帑里是有些錢的。戶政府若是出點,劉鈺這邊再確保一下海外貿易的收益,五年三千萬兩,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治淮,可不只是這三千萬兩的事。
一旦廢了漕運,運河兩岸那些以漕運為生的,也得一筆錢才能安置。
商賈什么的,逐利而居,可以換地方。可那些纖夫之類,又無土地——但凡有地,誰干這一行?
算上這些,可就不是三千萬兩了。
當然,廖寒輝只需要考慮治水治淮,也不能怪他考慮不周。要是啥都考慮到了,要六政府和朝廷何用?
略略猶豫一陣,皇帝便道:“這圖冊,朕先細觀,明后日你自來朕前講解。至于耗費,若能耗費三千萬兩,根治淮河,復唐之兩淮風光,大利天下。”
“錢,不是問題。”
“關鍵還是要看看這圖冊所言之法,到底有無漏洞。”
“此事當慎重。不可本欲救民,卻成害民。若真那般,還不若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