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從運河口鎮,運到鄱陽湖。
而實際上,鄱陽湖才是大順的茶葉中心。
除了福建的武夷茶外,兩湖江西等地的茶葉,也是在鄱陽湖地區加工——除了西歐貿易,還有蒙古雪山等國內貿易所需的茶磚,以及俄國貿易所需的茶磚。而且西歐那邊也不是只喝武夷茶,要在這里配兩湖地區的其余茶貨。
這里的加工中心長年累月,也有技術優勢,北上南下都方便,所以這里成為了加工中心。
然后,去西歐的茶,在鄱陽湖分包,轉贛江、過南昌、到贛州。
到了贛州后,沿章水到大余,走旱路,經挑夫挑著過大庾嶺商路,去韶州,再經北江到廣州。
單單對西歐出口的茶葉一項,靠此吃飯的挑夫,就有五萬余人。
這五萬人肯定也得養家糊口,稍微折算一下,就相當于至少二十萬人的生計。
伴隨著劉鈺上臺主持貿易,貿易中心北移松江府,茶葉運輸路線自然而然也就發生了改變。
在劉鈺牽頭下,商會和貿易公司領頭,以股份制的形式,開辟了一條新商路,修了運河和道路,連通了閩北和閩江,直接到福州。
從福州裝船后北上松江府。
朝廷當然不會出這筆錢,商賈們沒有人牽頭也不可能搞股份制基建。
但是,這個基建投資是有利可圖的。
茶葉省去了極大的運費。
大順這邊又搞外貿半壟斷,并沒有因為運費降低就內卷降價出口的情況,單單是省出來的運費,兩年就夠把投資的成本收回了。
既然能走運河和新商路去閩江,誰還挑著走那么遠去廣州呢?
僅僅茶葉貿易的路線轉移,就影響了男女老少一二十萬人的生計,其余的瓷器生絲糧食等,又要影響多少人呢?
這當然并不是他因此就可以販賣鴉片的理由。劉鈺聽他一說大庾嶺商路,內心唯一感慨的,便是“都是百萬漕工,終究這關乎京城漕米的漕工,和嶺南邊陲的漕工,不是一回事啊”。
至少,朝廷對此可是不甚在意。
可能是,朝廷算了算,覺得真要是這些人起事,鎮壓一番殺了,其實比安置他們要省錢的多。
這個走私販子的這些話,并不能引起劉鈺對他的絲毫同情,只是讓劉鈺意識到,嶺南問題也該提前布置一下。
京城在華北;經濟重心在江南。即便廢了大運河,華北和江南地區也是緊密聯系的。
嶺南地區的定位,又該是什么?才能保證南北之間的緊密聯系?又不至使之快速衰落?
這個時代不可能有香港了。
要不要,通過朝廷的力量進行調控干預,將廣州定位成“溝通本土和南洋的中轉地、南洋米貿易的集散地”?最起碼,容納一些無地的失業人口做工。
還是說,保持原計劃不變,仍舊通過國家干預,將所有的經濟上的重要地位都讓給松江府,包括南洋米集散和糧食期貨等貿易,仍舊集中于松江府,搞出一個金融中心和工業中心地位?
想了想朝廷對諸如糧食期貨之類的新事物的態度,以及皇帝豬圈養豬的心態,劉鈺略作猶豫后,還是狠下心來。
心道:嶺南百姓的命運,還是自發去下南洋吧。不衰敗窮困,哪有動力自發下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