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一些商業邏輯、市場考察、定價決策,反倒是實打實的道理,普遍適用的真理,這些人接受起來更簡單。
哪曾想徹底反過來了。
“呃……本官要說的,也正是這個意思。這香料定價,若只以在商言商來算,倒好說。我主要是想說……不過,我看這不必說了,你們竟都明白。倒是省了許多口舌。”
“看來,你們是太多衙門的力量了。稍微把衙門變換成國家,倒也完全說得通。”
下面的商人都在那笑,有人道:“國公這話說的,這外國的衙門就不是衙門了?那當年我們在長崎,不也得給長崎奉行送禮嗎?再比如這英國衙門,就國公說的棉布禁令的事,我看就是給的錢不夠。給的錢夠了,這也一樣可以改。”
“衙門的道理,難道竟還有別國商人比我們更明白的嗎?”
說罷,又有人笑道:“是啊,就國公說的這荷蘭香料不敢漲價的事,我們可是見的多了。有些買賣,就真不敢露出太多的利,否則王大人、李大人的親戚就要來奪這產業。這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王大人、李大人換成英國,那得利太多擔驚受怕的換成荷蘭,無甚區別。官府靠的是啥?還不是靠衙役、靠軍隊?”
劉鈺愕然許久,無奈笑道:“好吧,是我少慮了。竟是不知道本朝自有國情在此,這種事你們倒是門清。”
“既如此,我也便說了。如今香料已經在手,漲價還是降價,我們說的算。但我們說的算的前提,就是朝廷在南洋的駐軍足夠強。”
“之前我就說,要花錢造艦。而股息,除了留足明年收貨的錢,還要多出一些做積累。包括駐軍、要塞、軍艦、海軍。當然,也不至于竭澤而漁,只是不可能把總毛利,減去運貨成本、減去進貨成本,就全做股息。”
“這是一個原因。”
“另一個,本朝與荷蘭國、英國也大不相同。”
“這荷蘭國、英國的公司,若是缺錢了,可以借債、可以發債券,給個5%的年息便可。本朝是無法如此的,因為5%的年息,一文錢都借不到。”
“所以,本朝的公司,要么擴大融資,增發新股。”
“要么,就只能從股息中增加積累,否則資本終究不足。”
“二選一,你們選一個吧。”
商人們這一次當真是連思考都沒思考,紛紛嚷道:“自然是選第二個。”
“就是,我們選第二個,不要增發新股。若是缺錢,股息里多投入一些便是了。再說了,別處的人哪有這么多錢呢?”
甚至還有人喊道:“國公不妨到朝廷里說說,朝廷每給丹麥公司加一年關稅,這一年借荷蘭人的淮河水利債的利息,便我們出!若是朝廷能封閉了英國東印度公司、收回澳門、封閉各國商館,或給他們加重稅,這朝廷的關稅損失,我們出兩倍!”
“一年滿打滿算7%的利,一年也就還40萬兩的利息。單單是關閉丹麥商館,不說別的,但說這鋅塊黃銅貿易的利,一年就不止這些。還有茶葉瓷器呢?你們說是不是?”
這樣“離譜”的、仿佛是和朝廷政策做權錢交易的想法,也是讓周邊叫好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