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對外貿易不是很主動,都沖擊出來了個貨幣白銀化,沖擊出來個白銀稅改。
如今對外貿易的額度、數量,都急速增加,若這種情況下還不考慮貨幣問題,肯定是要出事的。
這個事從實際來講,可能不算啥太大的事。
但在朝堂里,可能會成為被人攻訐貿易的方向,是以劉鈺有必要跟皇帝提前提一嘴。
大順的士大夫水平,很難搞明白經濟。
很多都是憑感覺來。
歷史上1810年代開始,出現過一波突變似的錢賤銀貴,一些地方瞬間漲到了1600到1700兌一兩白銀。很多士大夫憑感覺,認為是鴉片走私導致的。
雖然說,鴉片當時走私確實已經嚴重了,但問題是即便算上鴉片走私,那幾年每年的白銀入超量,依舊保持在600萬兩左右。
士大夫會歸結于鴉片走私的問題。
從立場上講,這是好事,引起了對鴉片的警覺。
立場先放一邊,10年代開始的銀貴,鴉片走私并不是主要因素,甚至那幾年實質上的出口量和白銀流入量都是增加的。
這種情況,對此時的大順,則可能是一件壞事:如果出現了銀錢比例的劇烈波動,大順的這些士大夫也會憑感覺,把問題甩在對外貿易上。
等著真出了事的時候,皇帝沒有被劉鈺提前打預防針,說不定真的就被那些士大夫的臆想給說動了,覺得都是對外貿易導致的。
“陛下,此番開拓了西洋貿易,有一事臣不得不和陛下奏明。陛下亦知昔日檀淵之盟,歲幣不過十萬兩白銀。如今松江等地,巨富之家,百萬亦可拿出。”
“自從明末貿易開始,白銀流入,日漸增多。這錢、銀兌換之事,不可不察啊。”
“百姓生計,除非繳稅,否則平日里多用銅錢。買布、買米,此等生計所需,鮮有用銀的。”
“臣擔心,這錢政若不變動,日后恐損小民生計。”
皇帝聽了劉鈺的話,忍不住笑道:“愛卿錯了。按你所說,白銀流入本朝日多,那豈不是說原本一千錢換一兩銀子,如今一千錢能換一兩三五錢銀子了?如此,百姓的生計應該越發好才是?”
“你亦講過,那瑞典國之前保持實物租,是以歐洲白銀日多,他收實物租,入國庫的錢反倒多了。本朝既收的是貨幣租,白銀日賤,難道不是百姓的負擔小了嗎?原本還要用一千錢兌一兩銀子納稅,日后豈不是只需800錢、500錢就能兌一兩銀子的稅?”
劉鈺怕的就是皇帝這么想,道理好像對,但肯定是少考慮變量了,至少歷史上證明了這么想肯定有些地方沒想明白。
否則無法解釋整個18世紀對外貿易一直是入超,大量白銀流入,但白銀和銅幣的兌換價,卻從700逐漸漲到了1100。
也沒法解釋二鴉之后,從沸反盈天到2600的兌價,到二鴉之后,又逐漸降低到了1000。
劉鈺自己也解釋不明白,只好道:“陛下,錢銀兌換,若是價格變動,必有不法之人得其差價。或是積攢銅錢、或是積攢白銀,不管積攢什么,都不好。不花錢,不是好事。”
“臣以為,是不是可以定準一物?既定準銅、又定準銀,便是什么都沒定準。朝廷稅收、支出、軍費等,既都用銀,何不以銀為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