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與四川各地鹽場,加增灶柴稅。蜀人煮鹽,得天獨厚,使用地氣,不廢薪柴。是以蜀鹽價賤,往往有越界之舉。”
“給蜀鹽加薪柴稅,朝廷即可收復楚之失鹽地。”
“其三,所重之重,就在于緝私。重查、重判!”
“官鹽所以難賣,皆因私販太多。私販之所以多,因為蜀、閩、長蘆等地的鹽,多以曬鹽手段,價賤。”
“是以,治蜀、閩、長蘆之鹽,為治本。”
“而嚴查私鹽,為治標。”
“此三種手段齊用,治標治本,又何愁官鹽銷售不暢呢?”
“若官鹽暢,則朝廷稅多。”
“朝廷稅多,又可以給更多的銀子查私。”
“查私越嚴,則官鹽更多,又反過來促進了查私。”
“如此循環往復,才是真正鹽鐵手段!”
這話屬實把劉鈺給都笑了,心里實在是忍不住了,大笑道:“他媽的,那復井田、辟周禮,收天下之金鐵而使百姓復用青石耒耜好不好啊?”
笑的同時,心里在想,果然是復井田周禮回三代之治的口號形成的習慣?改革的時候老想著跑步往回退?
說客見劉鈺笑罵,自己卻不慌張,他本來也沒指望這話真的有人采用,只是為了引出來那個臺階。
劉鈺笑過之后道:“你們啊,弄錯了地方了。”
“首先,鹽政改革,不是本官提出來的。是朝廷大臣提出來的,陛下只是差我考察一下,是否能變?變之利弊?”
“其次,閩、蜀……我管不到。陛下派我來,是考察兩淮鹽務的。我要聽的是兩淮的辦法。”
“最后,明初時候,戰亂多年,蒙元毀敗,民生凋敝,百姓多亡。那時候行其制度,自大有道理。本朝起義兵,其緣由正是因為之前的制度與后來不甚適應,天數有變而人不知變,乃有天下將亡之禍。應運而生,此何意也?變以應天時,此真本朝之天命所在。”
“便如個娃娃,長到十歲了,你卻偏要把他塞進周歲襁褓之中,此亂社稷之妄言!今日我不與你計較,日后慎言。”
警告之后,劉鈺又道:“變法與否,不在于變,而在于為何而變?現在,私鹽泛濫,官鹽不暢,情況就擺在這。怎么變,那另有說法。你們不要給我講這般道理、那般緣由。”
“我只問一句,你們準備怎么辦?只說兩淮鹽,你們可有手段,保證朝廷鹽稅日增、私鹽被打壓?若有,那也可以說出來嘛。”
“總不能說一點辦法沒有,或是盡給出些往回退的辦法,然后卻只能嘀嘀咕咕地詛咒變法,半是誹謗半是挽歌。”
“你們可以提出來辦法,只要可以達成打擊私鹽、鹽稅日增的結果,也可以按你們的想法變嘛。”
“對吧,現在變是共識,不可不變。”
“怎么變,才是關鍵。”
“你們老想著不變、不變,或者變人家蜀鹽粵鹽閩鹽,你們這分明是搞錯了方向。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今日我送你們一句話:怎么變,那是一個問題;變還是不變,那又是另一個問題。一個是可以解決的,一個是不可更改的。”
“現在票鹽法就在這擺著,支持者就明說了,若行與淮北淮南,則每年增鹽稅50萬兩,且再無鹽商拖欠積欠之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