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如果想要真正做出能讓皇帝覺得他真正有能力的事,就要盯著工商業、稅制、鹽法這些問題之外。
是劉鈺手段只能粗暴、而且劉鈺無法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由江蘇引申出的全國的六十七萬生員問題。
不是說生員問題一定要進行改革,而是皇帝改元惟新,擺明了是想在死前繼續折騰折騰,至少把一些之前遺留的問題解決掉,趁著盛世機會多折騰一些,免得留給子孫繼承人一些積重難返的問題。
倒也不是說誰不改革誰下臺。
而是林敏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被推到了江蘇,做了一方節度使。成績是顯而易見的,擺明了跟在劉鈺后面,將來也是有自己一份功勞的。
那么,節度使再往上,是有機會進決策圈的。
做官嘛,誰不想爬到高處
先是說,劉鈺改革的這些東西,功勞是劉鈺的。
那么,自己怎么能夠體現出能力,讓皇帝繼續青睞
再是說,如果自己爬到了決策圈里,想要混到平章軍國事的層次,又能否在國內推動一些不那么激進的、不是只適用于江蘇這個特殊情況的、可以在全國推行的、并且在江蘇實踐中有基本解決方案的改革
他不認同劉鈺的很多改革手段,也不認為在江蘇的這些改革能夠推向全國。
但是,這不代表他這個改革派不想在傳統王朝的框架內,進行劉鈺說的修修補補的改革。
江蘇式的激進改革,在林敏看來,以及加上皇帝暗戳戳的承諾,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不這么激進的、奇葩的、不符合傳統的改革,難道就在別的地方一點不做嗎
這里面,終究還是因為他這個“改革派”的身份。
雖然他早就說過,也很清醒地表示過,自己這個改革派和劉鈺的改革方向,壓根不是一路的。
但被皇帝推到這,這個標簽已經摘不下去了。
如果要墨守成規,那皇帝日后干嘛要用自己這個貼著改革派標簽的人
啥也不動、啥也不折騰的人、能維系的人,多了去了,自己泯然眾人。
幕僚給他選了一個方向,說或許可以積累一些經驗,解決一下生員問題。
這算是個好方向,也或者說不是個好方向。
說好,是因為全天下的許多大儒,對這個問題都相當的頭疼,覺得應該改。
雖然他們本身也是利益的得益者,但也不否認生員問題已經很嚴重,
大順剛開國那會兒,急缺人才,那倒好說。
伴隨著局勢穩定下來,問題越來越麻煩。
全國六十七萬生員,三年一次鄉試,全國也就錄取了千人能到進士的更少。
當官的,除非是犯了事,一般來說,活得肯定比老百姓歲數大。
哪有那么多的官缺啊。
制度就是這么個制度。
考舉人本就難考,考上了還不一定能熬到做官,然后下面還有一堆秀才。
反正考試也沒有年齡限制,家里有錢,一年一年又一年。
生員是讀書人,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利益,還有朝廷的一些優待。
地方上亂的一批。
有混黑社會的,有搞地方政治利益團體的,毆打縣令、罷考罷學之類的事,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