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歷史上,伴隨著七克等天主教書籍的傳入,星湖學派的一部分人試圖從基督教中尋找答案。
現在,大順本身是禁教的,而且是嚴格禁教的有些市井小說也禁,尤其是滿篇都是嗯嗯、啊啊、亂戳之類詞匯的那種,但這種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和手里拿著天主教書籍可絕對不是一個概念。
禁與禁,是不同的。
更關鍵的,是因為劉鈺的出現,導致了大順非常順滑地完成了“西學”與“實學”的切割。
天主教傳教士,不再壟斷科學和數學學問,大順因為劉鈺的出現而做的這一次“實學”和“西學”的切割,十分完美。
但是,朝鮮國是沒有做這個完美切割的。
或者說,其立國基礎,以及必須執行的“事周”主義,是沒辦法做完美切割的。
最簡單一點,天文學傳入了朝鮮,直接導致了很多人知道,原來地球是圓的、原來地球不是世界的中心,甚至還有更廣闊的宇宙的概念。
由天文學引起的對朱子學一整套倫理體系、綱常體系的瓦解,以及朝鮮國自身定位問題的思考,每一項都是滅頂之災。
李星湖的弟子們,幾乎是迅速分化成了兩派。
其大弟子、星湖學派分裂成左右兩派的關鍵人物安鼎福,歷史上就說過吾黨小子,平日以才氣自許者,多歸新學。謂之其道在是,糜然而從之。然而黨議橫流之計
就是說,星湖學派的少壯派,全面反朱子理學,接受新學、實學。
安鼎福就警告權哲身,年輕人不要太氣盛,你們這么搞,是要把整個學派都搞死的。
黨爭這么嚴重,到時候,政敵會說咱們整個星湖學派,都是異端。咱們就要在黨爭中,遭到政敵的打擊,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啊。我不能這么袖手旁觀。
權哲身等少壯派,則認為,不氣盛那還是年輕人嗎跟你們一樣,暮氣沉沉,各種妥協,搞得東不像東、西不像西
現在國家已經在毀滅的邊緣了,再不銳氣一點,就全完犢子了。
這也導致了歷史上的星湖學派分裂,因為黨爭太烈,不想讓整個學派受到影響,就必須做出切割,踢出少壯派,甚至幫助政敵搞清黨。
實學派的黨爭政敵,甚至直接警告過安鼎福權哲身是聰明人,而全國這樣聰明人的十之七八,都已經被異端邪說所蠱惑,都開始搞實學,背棄朱子學,這是即將發生白蓮、黃巾之亂的前兆啊
這大帽子一扣,誰扛得住聰明人都去當異端了,這是要干啥
而在此時的歷史中,伴隨著皇明通紀文字獄事件,以及引發的“文體反正”運動,使得星湖學派早早做出了抉擇。
李瀷自己在研讀了大順這邊流傳過來的書籍后,也做出了清醒的判斷。
大順能搞實學的本質,是開國之初,鑒于前朝教訓,以勛貴和良家子來平衡科舉文官,搞出來了一套武德宮內的實學體系,包括幾何學、天文學等等,這都是有基礎的。
大順沒有實質意義上的黨爭,因為不過都是皇帝的棋子。
實學不是儒家自己搞的,所以也就不存在學派黨爭的問題。
這個問題,在大順的實質,是皇權和士大夫文官之間的角力。
這不是黨爭。
但朝鮮國是不同的,朝鮮國不能像大順一樣搞出來一個依附皇權的軍事集團,所以只能以黨爭的形式出現。
那么,朝鮮能全面學大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