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說,請認真作答,不要說我他媽又不是舜他爹,怎么能懂天文學
左傳說,舜他爹瞽叟,知天道,知氣象,導民種植以時。
專門在試題里加上這么一句話,顯然之前類似的題目里,有人理直氣壯地交了白卷,說過類似于我他媽又不是干這個的,我哪知道之類的話。
原本歷史上,戴震正是靠著天文學的進步,從左旋說開始,猛撕宋儒學,最后搞出了孟子字義疏證,準備搞波大的,甚至提出了“獄吏以法殺人,宋儒以理殺人”的禮教吃人的觀點。
但也確實如錢大昕評價的那般,戴震“跨專業”,站在對面的預設戰場里搞,單從義理這些東西上講,和朱子等人確實是差的太遠,非要搞義理,這要是不輸都見鬼了。
不但被人撕、批,還直接被姚鼐詛咒和李塨、程廷祚一起斷子絕孫。
而現在,因為大順的特殊情況,使得戴震的思路出現了一些變化。
本身,大順是反朱子學的。
當然,根源上是因為朱子學不支持造反;而永嘉永康學派的學問,是“北伐”的學問,大順的法理源于“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朱熹說,道統從孔孟之后就斷絕了;而陳亮說,放屁,漢唐沒有靖康恥,老百姓生活還湊合,是以漢唐傳承了道統。
和三代之治的區別,也就是同一套試卷,三代得了滿分,漢唐得了七十分而已。大順李家心說這個道統的說法妙啊,我喜歡,我使使勁兒其實也能得六十分,所以我也是正統。
本來吧,明末對李贄等人的反動、對明末道德敗壞的反動,基本上是照著理學道德的方向是繼續反動的。但被大順這么一折騰,直接踢碎了程朱理學,更進了一步。
武德宮本身也是要學實學的,天文學的交流也沒停,左旋說右旋說的批判早就開始了,自是輪不到現在的“新生代”,戴震來提。
但為什么說不管是權哲身還是孟松麓,都能從這本小冊子里看出來對面的心思呢
這就源于從“食物的變遷”,引申而出的一些東西。
既然,食物的傳統是可以改變的,新的傳統取代了舊的傳統,是出于“人之需”。
那么,儒學從孔夫子那發源,到孟子、荀子、再到漢經學、玄學、宋明理學等等,是否也是一種“人之需”呢
這里面通過食物,其實講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說,經濟、貿易、工商業,運輸業,可以塑造很多新的“傳統”。舊的一切,未必都是神圣的;變化,也未必就一定是不好的。
這倒是還行。
主要是第二件事。
這么多種的食物,為什么油乎乎的包子,熏雞什么的,脫穎而出而別的食物也隨著運河被廢、東南西北的資本匯聚、人口流動,各地的食物也都匯聚到此。為啥別的東西沒有站住腳,而油乎乎的包子,在工廠和碼頭工人支撐下,脫穎而出
是別的食物不好吃的并不是。因為別的食物在別的地方,也是堅挺的,只是在這里敗給了熏雞、包子、肉餅、油炸糕這些或者是高熱量、或者是稍微方便保存的玩意兒。
那么,由此是否可以隱喻,儒學的發展,也是認為選擇的結果各種各樣的學說,甚至更早的諸子百家學說,是因為他們不如“正統”學問還是因為他們被人為拋棄了
比如宋朝那么重視倫理學,是不是可以認為和五代亂殺、得國不正有直接關系
基本上,權哲身和孟松麓,一眼就明白,這本小冊子有多高調,以及蘊含的、二三十歲的學術界“年輕人”特有的張狂的、開宗立派的野心。
因為在此之前,不管是永嘉學派、江左學派、江右、閩學等等,這個學、那個學,有爭端,互罵異端,但“道統”是神圣的,大家都在爭奪對神圣的解釋權。
而這本小冊子,是走的解構線雞毛的神圣傳統,哪有那么多神圣的東西包子戰勝了米卷,主要是因為包子油大、弄得快、方便做,吃起來香,在碼頭、工廠的那些人喜歡,節奏也適合城市的生活。那么,包子因為比米卷神圣,所以包子脫穎而出要是沒有遼東的蒸汽石磨坊一船船地往這運面粉,包子肯定失敗。
要從食物變遷的背后,理解世界的變化,由小見大,學問也要追隨時代的變化,做出食物變化這樣的變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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