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清看了眼笑的如沐春風的葉煥,大概想明白了他來這里的原因,嘆了一口氣,道:“這里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傅寒霆也不勉強她,“去吧,這邊我看著,你別走太遠。”
傅晏清點了點頭,把枯雨留下,自己一人出了宴廳。
葉煥和人聊天的空隙中抬頭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轉頭又和另一個世家子弟聊了起來。
留觴閣有個后院,相比觥籌交錯的酒樓,空無一人的后院清凈多了。
此時月正當空,傅晏清靠著酒樓里透出來的光,和頭頂的明月,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
她無目的地在院中走了一陣子,腳下的鵝卵石坑坑洼洼,她又有些微醺,走一步,晃一晃,已然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走上的是通往哪里的路,瞧著哪里順心,就往哪里走,如此迂回,隨心所欲。
待她頭腦略微清醒一些時,已經聽不見酒樓中酒客們的歡笑聲,她似乎走進了另一個空間,這里只有不絕于耳的蟲鳴聲,和風刮過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
傅晏清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后院的深處,抬頭一看,還能看見留觴閣頂樓中的燈火。
這樣貿然闖進別人的地盤,自然是不好的,她正摸索著回去的路,朝著她看見的留觴閣的方向走去,卻又撞進了一個小樹林。
那個小樹林在湖中島上,隱約可見,甚為奇觀,傅晏清確定,她來時并沒看見這個樹林。
她又抬頭確認了一下,發現她的確是朝著留觴閣的方向走的,不知為何,竟走到了這里。
這是怎么回事?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卻見小樹林中有一個年輕男子走出。
那男子身著一襲白衣,帶著一張白銀纂花的面具,遮住了半張臉,而他的頭發披散著,只有一根白色的綢帶隱在其中,在月光下如流淌的靜水,讓他整個人顯得平靜而美好。
傅晏清看的一怔,回過神來,見他正朝自己走來,忽然想起了緹南茶館中,那小二說的留觴閣閣主。
他說留觴閣閣主是京城的一個大貴人,而眼前這人,雖帶著面具,頭發未束,卻生生給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雅之感。
傅晏清打量著他,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男子看了眼傅晏清身后的路,道:“小姐走錯路了。”
他的聲音一如他本人,如深夜里的蟲鳴,寧靜悠長而不知出處,平平直直,沒有一絲起伏,這個人比看上去還要難以接近。
傅晏清也看了眼他身后的留觴閣,道:“我是閣中的客人,今日與友人來此同聚,途中突覺煩悶,便想出來走走,誰知喝了些酒,腦子迷糊,竟意外走到了這里,非是有意為之,如若叨擾了閣下,還請閣下見諒。”
男子偏頭看了眼留觴閣,不予評論,回頭看著傅晏清的臉時,卻道:“小姐臉上有傷?”
傅晏清一怔,發現他是在說她的臉,心中暗驚,這人竟然能在黑夜中,察覺到她臉上幾乎消失的紅痕。
雖驚訝,但她面上卻不顯山露水,“閣下怕是看錯了,我向來記仇,活這么大,還沒人敢在我臉上留下傷。”男子不說話,依舊看著她,露在空氣中的唇角卻微微揚起了一點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