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煥在北涼長大,對北涼比任何地方都熟悉,以他的性格,既然有心于那個位置,就不可能不培養一股屬于自己的勢力,而北涼天高皇帝遠,又是軍事重地,邊線常年有些小打小鬧,民間私自組織的隊伍也不是沒有,是拿來培養勢力的最佳地點,倘若北涼被北延攻陷,葉煥必定會受此牽連,看見殺了趙士升對他而言沒什么好處,還會給自己一次重大的打擊。
傅晏清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這也太巧了。
北涼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其中的奸細還沒被找出來,掌管北涼府大小事務的趙士升卻在這個時候被人刺殺了……
那人潛伏十多年,遲遲沒有動手,為什么會是這個時候?
葉淮止坐下身,手指在杯身上打轉。
他的語速很慢,像是在極力忍著些什么,“他選在這個時候是有理由的……”
這個時候,北延進犯,邊境危急,正是緊張的時候,北涼府全靠趙士升維持著,他這一死,北涼府群龍無首,對于北延而言絕對是一個上佳的機會,對于都梁而言,卻是一個致命的漏洞。
傅晏清明白了他的意思,眸色一沉,“怎么會……他再怎么說也是都梁人,常家放在以前也是可以并肩四府的世家……”
葉淮止收回手,杯中的茶卻一分未動,他輕聲笑了笑,道:“怎么不會?常家出事的時候,他只有不到十歲,國家社稷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
常明那時候還沒滿十歲,那個年紀的小孩,家人總是最重要的。
葉淮止道:“據北涼府傳來的消息,趙士升在常家落難的時候落井下石,安排人手,在常家人被押往北涼的途中,殺盡了所有人……”
傅晏清眉頭一挑,有些不解,“照你說的,趙士升就算不幫常家,袖手旁觀就夠了,為什么還要多次一舉?殺了常家的人,他能有什么好……”
傅晏清說到這,突然停下了。
殺了常家的人,趙士升能得到好處,如果這個殺令是皇帝下的話……
若是皇帝下的令,這樣的事一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皇帝一定是暗中給趙士升下的命令,并許給了他很大的好處,而這樣,皇帝也相當于把一個把柄親手交到了趙士升的手上。
皇帝為什么要在常家已經氣數散盡后還要趕盡殺絕……這點只要是個人就會覺得不正常。
而這也剛好可以解釋,為什么趙士升坐擁北涼這么多年,皇帝也沒像對四府那樣,對他有過壓制。
葉淮止看著她突然安靜下來,暗暗嘆了口氣,果然,只要身在這盤棋局中一日,就永遠不可能獨善其身。
他沉下聲,道:“眼下就別想這些了,先想想物資的事情怎么辦,先前的那個計劃需要趙士升協助,現在他人死了,一定行不通了……我們得趕緊想出一個應對之策。”
傅晏清看了他一眼,古怪地道:“你不是留著后手的嗎?還在這扮豬吃老虎?”
葉淮止一愣,末了一笑,無奈道:“倒是什么都瞞不住你……我確實還有他路可行。”
以傅晏清對葉淮止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把事情成敗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人,換個說法,就是他不會百分之百相信趙士升,他早計劃好了另外一條路,倘若趙士升那里出現任何變故,他都會舍棄原來的計劃。
葉淮止道:“這倒不是有意瞞你……我本以為這個計劃用不上的了,畢竟皇帝信誓旦旦地說趙士升可信,我準備這個計劃,也是為了提防趙士升以及他身邊那個身份不不明的奸細,沒想到真正用到,會是這么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