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軼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固執地問她,“我只是想抱抱你,就像朋友之間那樣,可以嗎?”
傅晏清看著他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的臉,沉默了片刻,而后自己走了上去,抱住了他。
懷里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不知道緣由,只能憑直覺猜到,以后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候了。
這樣互不猜疑、毫無忌憚地擁抱在一起,再也不會了……
夏侯軼一怔,雙手僵持著,明明是他要來的擁抱,他反倒像是那個沒有準備的人,茫然、無措。
她給他留了最后的顏面,明知此后將是陌路,明明心底有百般疑惑,可能還有一絲不舍,還是選擇了不讓他為難……
可他不愿去想……這只是因為他是朋友,不是這輩子不可或缺的人,不是沒了就活不下去的人。
他甚至不敢回抱住她,只能輕聲道出心中所愿,“傅晏清,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壞事,你有機會殺我,就不要一定不要猶豫、不要心軟。”
雖然早已料到他可能出什么事了,但是驟然聽到這番話,她還是瞪大了眼,想要退開一步,去看他的臉。
夏侯軼卻忽然死死地摁住了她的肩,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繼續聽著他說,“你一直不把我的話放心里,但這句話一定要記住了,我寧愿死在你手里,也不想在那些人面前流血、卑微死去……”
傅晏清聽著他的話,繞在他身后的雙手死死地攥緊著,她想說既然覺得那些人臟,死都不想死在他們手里,為什么還要逼著自己去迎合他們?為什么要放棄這么多年的朋友?
然而她轉頭想想,夏侯軼不比她和葉淮止輕松,她和夏侯軼的交情,也遠沒有他的家人重要。
十多年的交情又怎樣呢?他的家人自他出生時就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養他、教他、保護他,她一個外人,算得了什么?
到了嘴邊的責怪與質問轉了個彎,傅晏清的聲音有些喑啞,但卻意外的堅決。
她說:“好,我記住了。”
然后,她收緊了手臂,又道:“落落晨星,本就沒有什么好留戀的,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沒有問過任何人,想來這也不是我能插的了手的事,所以我也不會勸你,互道珍重,就算是最后的情誼。”
說完,她不等夏侯軼回答,手腳一起用力,推開了他。
夏侯軼愣愣地看著她,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傅晏清卻早已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石板路的盡頭,步履堅穩,像是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忽然全身失去了力氣,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手肘搭在膝蓋上,愣愣地看著前方,周身圍繞著刺骨的冷風,可是他卻覺得遠沒有他的心冷。
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連呼出的氣息都是冰涼的。
他終于還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在這樣異鄉他處,在無邊雪夜。
在他看不到的另一面,已經走出很遠的傅晏清卻紅了眼眶。
怎么可能沒有影響?她在這里的第一記憶就與夏侯軼有關,若不是他,古墓那次她一定會落得更慘,甚至性命不保。
可是這個人,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問,就這么輕飄飄的把她劃到了陌生人的陣營,甚至還有可能站到她的對立面……
說不心寒是假的,但真的要像說的那樣與他一刀兩斷,卻也很難做到。
她不是一個輕易就能付出感情的人,但是感情一旦付出了,要收回也就難于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