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本身沒有罪,可他偏偏是個有心疾的太子,這就讓他有了不可饒恕的罪。
儲君身康體健,文達武威,可是太子呢?他能不能安穩的活下去都是問題,選了這樣一個注定活不長的人做太子,皇帝的顏面往哪里擱?整個皇室的顏面往哪里擱?皇室又怎么才能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傅晏清心中一冷,不想說話,那樣迫切的想把太子從儲君之位上拉下來,甚至還容不得他活下去,還能是誰呢?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傅晏清今日才算徹底領悟,為了自己的威望、為了儲君的完美,竟然連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手……
傅晏清不說話,只死死地看著他,似乎想在他臉上看出一絲話外之音來,可惜葉淮止一旦想瞞,神仙也看不出來,又何況是她?
不過傅晏清雖然沒能在葉淮止的臉上看出什么,卻從他的話里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葉淮止說他幫皇帝揭露太子的罪名,是賣了皇帝一個人情,可是后來幫著查案,不聞不問地看著皇帝把臟水往別人身上潑,明明比前一樁事大多了,可是他卻沒有提到人情了,這是怎么回事?忘了嗎?可是葉淮止這樣的性格,怎么可能記得一次,又忘了另一次呢?那就只能是沒有了,可是為什么會沒有?難道那一次不是皇帝求他,而是他有求于皇帝?
傅晏清想起那時候自己的處境,忽然明白了一些,葉淮止之所以做這些,難道是為了保護她吧?
這個想法未免有些太看得起自己,傅晏清不敢直接問他,只能道:“那三皇子的事呢?你明明知道殺害太子的另有其人,為什么還要看著他替別人背黑鍋?”
其實這也是個傻問題,最有可能殺了太子的人是皇帝,在封建社會,皇帝就是天,就是所有的禮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殺人,就算殺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們又有什么理由治皇帝的罪呢?
果不其然,聽完她這個問題的葉淮止只有苦笑,“三皇子母族勢微,自己又沒什么長處,待在宮里也是朝不保夕,這樣的人,稍微威逼利誘一下,很容易被控制,我能做什么呢?無非是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再把這些事情公之于眾,可是……”
說著,他看向了傅晏清,道:“你也知道,現在完全不是時候,皇上還活著,我們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要想替別人伸冤,把那些深藏在光鮮外表之下的污泥翻出來,難于登天,只有小心行事,一步步瓦解他創造的牢籠,才有可能把這些事情告訴世人。”
傅晏清愣愣地看著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葉淮止另眼相看了,在皇帝面前,現在的他確實舉步維艱,但是他懂得隱忍,懂得得失,不會逞一時之快,而是萬事在心,都有思量,慢慢把局面扭轉成為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可是這樣的葉淮止也有些讓人望而生怯,他太理智,太隱忍,這樣的人,一旦得到了發泄的機會,會變得極其恐怖。
傅晏清低著頭,道:“你說的我都能明白,可是那些枉死的人呢?他們怎么辦,等到合適的那一天,他們就能活過來嗎?”
這句話確實有些小孩子氣,眼界不夠寬,可是傅晏清還是忍不住這樣想,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葉淮止卻笑,無可奈何的樣子,他道:“傅晏清,這條路歷來都是用白骨鋪成的,誰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