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茶陵縣視察軍務結束的郭威,進了辦公室之后,就好奇地問道。
“這關你什么事兒啊?問東問西的。”
“嘿嘿,這不是還得化緣嘛。張先生門路廣,我看可以整幾個焊工過來,弄個裝甲車,到時候也好當指揮車用。”
郭威將軍帽一脫,扣在了衣架上,然后坐到側邊的椅子上,伸手拿起茶壺就給自己倒水,然后道,“他要是心情不好,我這過去化緣,說不定也給不了幾個開元通寶的。他心情要是不錯,我再去開口,興趣還多送我五百發火箭彈。”
“……”
沖郭威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王角也是服氣的,“他在湘南忙活了大半年,結果什么成果也沒有。甘正我人還沒有到湘南呢,在廣西境內,就先有了一支人馬。你說他的心情,能好嗎?”
“這不廢話嘛,姓甘的那是教育部的尖兵,隨時可以抽調去河中省入職總警長的,這能一樣?他都這歲數了,還擱這不自量力呢。”
喝了一氣涼茶,郭威將茶杯擱在茶幾上,又道,“但是有一說一,我還是挺佩服張先生的,他自己其實也清楚,在湖南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就是小丑,就是個猴兒。‘湖南三張’……嘿。”
“噢?你還有佩服的人?”
“……”
見王角眼神鄙夷,郭威頓時縮了縮腦袋,“委員長,話不能這么說不是?我可沒有天老大我老二的意思啊。韌性十足之輩,是真英雄。委員長你是這樣的,張先生也是。一個人,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要了,這說明,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他忘記自己。”
說到這里,郭威也是贊嘆一聲:“我一開始,還以為張先生是為了老爺你‘認祖歸宗’,才這么舍得。可后來才發現,你別說是親侄兒,你就是親兒子,也不至于此。張先生很了不起。”
左右看了看辦公室里人都不在,郭威又喊起了“老爺”。
“人是善變的,能夠始終如一,真的很難。”
王角笑了笑,道,“你一會兒去找他化緣,不如找些讓他高興高興的事情說。”
“噫!我能有什么高興的事情。”
郭威說著,卻見王角遞了一份文件過來,“之前跟各地的民間團體、組織接觸,雖然咋雜七雜八的騙子也不少,但是基本上‘斧頭幫’及類‘斧頭幫’的香堂會水,還有礦工團體,婦女兒童權益團體,都很支持我們,當然,他們也更需要我們的幫助。”
“總是需要一個正式的組織,來調和矛盾,來調動資源的。”
“老爺,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嗯。”
王角點了點頭,“‘天涯洲’的單氏,成立了‘新世界大唐復興黨’;王氏成立了‘虎護國統一黨’;天龍江成立了‘南天涯洲進步黨’……”
聽到王角所說的每一條,郭威的臉皮都在跳,饒是已經成為一軍之長,但還是感覺到了心驚肉跳,他隱隱猜測,搞不好在南海,也會有這樣的動靜。
畢竟,之前“獅駝嶺”就有了這樣的情況。
果不其然,當郭威看到文件上密密麻麻的黨派組織名稱之后,整個人的頭皮都在緊繃,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咕。
下意識地,拿起茶壺,又倒了一杯茶。
“老爺……”
“還沒有全面擴散,但是京城已經勒令各方,必須表明忠誠。”
王角嘆了口氣,“錢老大這是故意放任啊。”
“為什么?!這對錢镠到底有什么好處?”
“帝國不拆了,他們怎么重新瓜分世界?”
此言一出,郭威頓時了然,那些帝國的寡頭,比三百年前的“五姓七望”,強了何止一點半點。
這不是什么一家一姓在一州一地的絕對控制,而是盤根錯節的利益網。
全方面無死角的壟斷。
發展生產力是不可能的,因為發展生產力,首先就是要打破他們現有的權柄,打破現有的壟斷。
而擴張已經到了極限,社會資源的開發也到了盡頭,死成千上萬的人,和選擇讓渡權力,自然而然地,幾乎是都不用考慮,帝國的寡頭,帝國的實際統治者們,都是選擇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