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幽州決議很快就傳達到了河北省各州各縣,臨近幽州的州縣聞之,都是群情紛紛,宛若一潭死水的河北官場,頭一次這樣激情四射。
活力居然就這么迸發了出來。
莫州六個縣更是搞起了小串聯,清苑縣發現“勞人黨”蹤跡之后,第一時間通報給文安縣、任丘縣,濡水一帶的底層“勞人黨”成員,本來就是相當的艱苦,大量黨員都是身兼數職,既有本職工作,也充當著宣傳員。
濡水上的纖夫、力工、農戶,多有“勞人黨”的成員,只是這些成員,對“勞人黨”的一系列政策,以及在南方的發展狀況,基本上都是一無所知。
在貞觀三百零四年的四月,河北省莫州只有州府莫縣知道一些更新的“勞人黨”發展態勢,其余縣城,印象還是停留在貞觀三百零三年,甚至是三百零二年。
他們有的人知道了“勞人黨”的“湘義軍”有了第二軍,但也就到此為止,他們不知道江淮省的災情引發了多大的震蕩,亦不知曉南昌城也成了“勞人黨”的通知范圍,更不知道蕭愿現在成了“勞人黨”江西特派員。
在他們想象中的“勞人黨”還很脆弱,需要宣傳,需要壯大。
“為民請命”四個字是比較簡單的,“減租減息”更是宛若天邊的大餅。
但對底層的農民、工匠、小市民們而言,這些很會折騰的“讀書人”,大抵上不會是吃飽了沒事干陪他們做力工、船工、纖夫、瓦匠……
只有一起吃過苦,才是自己人。
倘使將來還能一起享福,那更是自己人。
直到莫州的一次聯合行動中,自行宣布加入“勞人黨”的幾個人,在莫縣東南的“狐貍淀”被堵住。
人不多,一共七個人。
年紀最大的五十二,年紀最小的十四。
莫縣警察局的偵緝隊,在“狐貍淀”直接將七個人就地槍殺。
當時圍觀者很多,基本上都是在濡水、唐河、沱水討生活的老鄉。
原本當他們是傻子的纖夫頭子們,頭一次掉了眼淚。
沒有多么轟轟烈烈的場面,警察掏出連發銃,給五花大綁的七個人,后腦勺一人來了一下。
不管老幼,都是一顆子彈就結束了生命。
“狐貍淀”是沒有達官貴人在那里生活的,這里多的是蘆葦蕩,多的是泥潭、水泡子,哪里會有貴人住在這里呢?
貴人們只有打獵的時候,才會往這里鉆。
獵個狐貍,打個兔子,甚至釣一條魚,那大概還是有的。
可若是長住,這地方,哪里是能住人的呢?
“狐貍淀”住著的七八萬老百姓,可從來不覺得他們的“狐貍淀”是個風水寶地,冬天不抗風,夏天水滿堂。
這真是個禍害地兒。
倘使投個胎,決不能還來這里。
七個人的尸體就這么掛在了“狐貍淀”的一處埠頭上,這里是“狐貍淀”的魚市,倘若船家抓到了大魚,多是在埠頭的木架上掛起來賣,也方便切魚,更方便客人挑挑揀揀。
木架上鐵鉤子黑黢黢的,以前扎過魚頭、豬頭、牛頭羊頭,這一回,卻是七具尸體。
就這么懸在那里,由著春夏之交的風去吹。
看的人很多,一如曾經看殺魚,看大魚,總是熱鬧的,因為稀奇。
只是這一回,沒有熱鬧,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發白的尸體,完全沒了力量,由著風去吹,然后微微地動,還能聞著腥風。
“總得……總得有人去收尸吧!”
船上,穿著單衣的一伙兒人,就這么湊在一塊兒,聚在那里烤火。
河北的四月,并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