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笑了笑,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臉,很是輕蔑囂張的那種。
這是羞辱,曾平不禁委屈的看向了曾公亮,想請他做主。
可曾公亮卻面色凝重,問道:“是怎么回事?”
沈安回身看著他,冷冷的道:“某也想問問曾相公,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公亮定定的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怒火。
“逃戶?”
“沒錯。”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男男女女不足百人,衣衫襤褸……曾相公,這便是曾平口中的劫匪……敢問車隊可有人護衛?”
曾公亮看向了曾平。
曾平笑道:“有,可全被沖散了。”
“誰的人?”
沈安的問題咄咄逼人,而且宛如浪濤,一下下的逼迫而來。
曾平強笑道:“是……是……”
他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沈安冷冷的道:“是你的人吧?”
曾公亮把前后線索一串,就喝道:“誰的人?那些人何在?”
曾平漸漸平靜了下來,說道:“阿郎,那些人都被打散了,至今未歸。”
曾公亮的心中轉過百般念頭,最后眸色微暗,說道:“如此就等他們回來吧。”
沒有人證你說個屁!
“不錯。”
沈安笑道:“不過你以為沈某是傻子嗎?”
曾公亮面色微變,正準備說話時,沈安卻說道:“那些逃戶所謂的劫道只是流言,就是用這個來恐嚇外人,想把那里變成世外桃源。可你卻在那里弄了一出劫道……傻不傻?”
沈安笑瞇瞇的說道:“知道嗎?那些逃戶如今已經下山了,山上啥都沒有,別說是財物,就是衣服都沒有多余的一件……當地請罪的奏疏稍后就到,那些財物呢?你這邊五千余貫,王錚那邊三千余貫,那些財物呢?到哪去了?”
曾平的臉上漸漸多了汗漬,隨后凝聚成汗珠,順著往下滴淌。
他突然嘶聲道:“這是謊言!這是謊言!”
沈安指指身后的男子說道:“這位是黃春,邙山軍的頭領,此次某派他去穎昌府突襲那個寨子,結果很可笑……”
黃春一臉正色的上前一步,“那些人的武器就是木棍,而且壯男不多,五人即可沖垮他們。而且他們前陣子……”
他突然沖著曾公亮挑挑眉,那正八字眉跳動著,格外的不像話。
這可是宰輔啊!
這廝竟然直接調戲,可見膽子之大。
“前陣子寨子里有人下山去買私鹽,見到一伙人在山道上打架,每人拎著一根棍子在地上敲,還有人不知怎地去撕扯自己的衣服,更有人殺了幾只雞鴨和一頭羊,把血弄的滿地都是……”
他對曾公亮笑吟吟的道:“曾相公,那些人捶胸頓足了許久,把那段官道弄的灰塵漫天,然后又趕著車走了岔路,后面不知所蹤……曾相公,那些逃戶當時還怕他們來攻打寨子,私鹽也顧不得買,回去就把一寨子的人帶進了山里面一直躲了半個月,見外面沒動靜才敢回來。”
逃戶就是逃避賦稅的百姓,這種人不少見。
大部分造反也就是不想繳稅服役而已,并沒有什么高大上的理想。
大宋的問題很復雜,廟堂之上的人都在犯糊涂,下面的人哪來的高大上?
而私鹽更是屬于屢禁不止的東西。
只要有利潤,那些私鹽販子就敢四處奔波,冒險掙錢。
幾十個男女老少,那頂多也就是二三十戶人家而已,還是老弱病殘……
這樣的‘賊子’竟然能劫了價值差不多上萬貫的車隊,車隊的那些護衛呢?
曾公亮的面色發青,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書,然后劈手把書扔了過去。
噗!
書本砸在了曾平的臉上,他眨眨眼睛,突然跪下道:“阿郎,他們在污蔑,車隊確實是被劫了,他們定然是和穎昌府的官員勾結一氣,阿郎,他們這是想覬覦您的宰輔之位啊!”
死一般的寂靜中,沈安笑道:“不錯,假設很大膽,算你有才。”
他對曾公亮略一拱手,說道:“春哥,我們回去!”
黃春的目光一轉,見周圍來了幾個壯漢,就知道是朝中撥給宰輔使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