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一把臉,卻只摸到了塵土。
為了加深風塵仆仆的印象,他已經三天沒洗臉了。
見到趙禎時,曾公亮感慨萬千的道:“陛下,您瘦了。”
趙禎摸摸自己的臉,欣喜的道:“怪不得我最近覺得身體輕了些。”
他歡喜了一下,然后嘆道:“曾卿卻黑了……”
陳忠珩覺得這種遠行歸來的互相慰問方式有些讓人難以接受,味道不對。
君臣倆相互惡心了對方一陣,曾公亮照例說了此行的戰事,以及后續的處置。
“……那些俘虜都交給了廣南西路,蕭固他們要修路,說是要把通往汴梁的路修的更寬更平。”
曾公亮此行歸來后,趙禎發現他更從容了些。
這是殺人殺出來的從容嗎?
他還在想著曾公亮殺人的事兒,曾公亮卻開始了夸贊沈安。
“……官家,此子于戰陣有天賦,兩次轉折均是他率先察覺出來,并能及時應對,這才導致交趾人的伏擊失敗。最后他更是親自沖陣……陛下,臣在想,二十年后的政事堂也該多一個年輕俊彥了。”
沈安現在十七歲,二十年后三十七歲,按照宰輔的年齡結構來看,堪稱是少年封相。
他此行歸來,目標就是次相,所以胸襟必須是要有的。
再說我老曾都是六十歲了,二十年后不死也得致仕回家,所以此刻給沈安做個人情,以后好歹子孫也能有些好處。
趙禎撫須微笑道:“是這樣。曾卿也不容易,竟然持劍殺敵……我聽聞后心中頗為擔憂啊!”
啥米?
曾公亮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然后強笑道;“官家過譽了。”
老夫不是交代過沈安,讓他別把那事兒說出來嗎?
文官殺敵本就是異端,關鍵是老夫一劍竟然沒砍死人,還差點被人反殺……
這事兒丟人啊!
趙禎贊許的道:“曾卿謙遜,此次西南大捷,你功莫大焉,且回家好生歇息幾日,稍后自然有賞賜……”
他飽含深意的點點頭,曾公亮心中一喜,就行禮告退。
等出了宮中后,隨從問道:“阿郎,可是要回家?”
曾公亮搖頭:“去沈家。”
那小子坑了老夫一把,不找他的麻煩老夫心中不爽。
等到了沈家后,沈安卻去了出云觀。
……
出云觀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煉鋼工地,幾個‘爐子’齊齊擺著,火焰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道兄請看。”
舍慧拿起一根鋼棍,又拿了一把厚重的長刀劈砍著。
鋼棍上留下了不少痕跡,但痕跡不深。
舍慧越發的黑了,不過精神很好。
沈安贊道:“看來進步不小啊!回頭樞密院那邊怕是要來人了。”
“已經來過了。”
提到這個舍慧就搖頭,沒心情。
舍情干咳一聲,說道:“道兄,歐陽修來過……見了那鋼之后,就讓給配方……”
“給了?”
沈安差點想打人。
舍慧說道:“給就給吧,只是師弟卻說要等道兄做主,歐陽修那邊恐嚇也沒用……”
舍情不滿的道:“道兄投了好些錢糧,樞密院一文錢不給就想拿了去,貧道卻覺得不妥……”
“是不妥。”
沈安心中一松,贊道:“就該這樣,回頭歐陽修再來,就讓他去沈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