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老一小,都是眼淚花花的。
倒是霍英,小臉繃得緊緊的“寶叔,誰害了豹哥,咱們就殺了他給豹哥報仇”
八歲的孩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生死。
去年爺孫訣別,小少年驚恐不安;如今族兄弟橫死,小少年則是滿心仇恨。
死了,就再也見不著了。
霍五父子都忙,經常出入霍六嬸這里的反而是霍豹。
雖說差了歲數,可霍豹待妞妞與霍英很好,難怪兩個孩子難過。
霍寶點點頭“那是自然”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真要說起來,去年之前霍寶與霍豹并不算熟,就是知曉是堂親,等到一起離開南山村,大家湊到一起,才開始相熟。
人心肉長,一年下來,霍寶已經視霍豹為親人。
安慰了霍六嬸一番,霍寶去了偏院廂房。
這院子是霍豹在太尉府的住處,如今棺木就放在這邊廂房。
廂房門口掛著密實的棉門簾,一入屋子,他就打了個寒顫。
屋子里是簡單的靈堂,放著棺木。
眼下天氣正熱,屋子里放了好多冰,屋子里寒氣逼人。
霍寶打開棺木,低頭看下里頭。
可能是請人整理過,霍豹面容安詳,好像是睡著了。
他身上穿著簇新的紅袍,看著樣式有些眼熟。
去年霍虎成親穿的就是這個款式。
紅男綠女,這是成親的喜服。
去年霍虎成親,不少東西是霍六嬸在濱江縣就開始預備的。
當時想著霍豹也快成親了,就都預備的一式兩份。
沒想到,如今喜服做了壽衣。
只是右邊袖子空蕩蕩,腰身以下也是如此
霍寶咬著牙,將棺材蓋上,出了廂房。
房門外,朱剛、鄔遠、宋謙之、安長生、李裕幾個等著。
幾個少年都換了素服,面上都沒了笑模樣。
安長生與李裕兩個來的晚,卻因為常跟在霍寶身邊的緣故,出入太尉府,與霍豹也相熟。
更不要說朱剛、宋謙之、鄔遠幾個,都是與霍豹一起摸爬滾打的交情。
“去看一眼吧”
霍寶對宋謙之、安長生、李裕三人道。
這三人之前隨霍寶“巡視”,也是才回金陵。
三人應了一聲,進了廂房。
霍寶看向朱剛、鄔遠“看過梁壯了”
火器營被伏擊,霍豹這個主官被炸身亡,梁壯這個副手也受傷昏迷。
“早醒了,知道豹哥消息正難受”
朱剛悶聲道。
他回金陵半月,正在休假中,沒等到伙伴們重逢,就等到噩耗。
鄔遠則道“梁千戶好運氣,傷了后腦勺,卻是沒有什么大礙,剩下就是擦傷”
霍寶定定地看著鄔遠“大夫怎么說”
“沒有傷筋動骨,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鄔遠輕聲道。
霍寶挑了挑嘴角“還真是了不起的運氣”
同樣的兩個人,在埋伏圈里,怎么一個就尸骨無存,一個就是皮毛傷
霍寶不想多想,卻是不能不多想。
說話的功夫,宋謙之幾個從屋子里出來,一個一個都紅了眼圈。
霍寶擺擺手,道“都散了吧,該做什么做什么去。”
鄔遠要操練新兵,就回了金陵大營。
宋謙之幾個隨著霍寶趕了夜路,如今風塵仆仆,就各自家去。
李裕家沒有遷到金陵,卻是在金陵有別院。
幾人離開,朱剛卻不肯走。
他心中也難受,即便這一年中眾人臨戰,都見過了生死,可袍澤伙伴之死到底不一樣。
還有方才霍寶與鄔遠的對話
朱剛只是木訥,又不是傻子,哪里聽不出其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