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接收了林安然的記憶,分明是有人先拿石頭砸破她的頭,而后將她推下山去的!
但元秋想不通誰會跟一個村姑過不去,竟要置她于死地,只覺腦子昏昏沉沉,一時飄過無數把菜刀,一時落下漫天石頭雨……
半夜雪停。
天剛蒙蒙亮,林厚扛著鐵鍬掃帚去清雪,小馮氏洗把臉就在廚房里忙活。
從陶罐里摸出最后兩個雞蛋,磕在粗瓷碗里,筷子打散,刀背砸碎一小塊冰糖丟進去,一瓢滾水沖下,蛋花裊裊浮上來。
林安順揉著眼睛進了廚房,“好香呀!”
雞蛋茶是給林安然補身子的,小馮氏怕林安順見了饞,連忙拿海碗蓋上,扭身從灶臺上拿了兩根小紅薯,塞到林安順手里,“去瞧瞧你姐醒了沒?”
農家燒炕,夜里火沒熄,紅薯蒸熟,挑細長小個兒的,在灶臺上炕一夜,熱乎乎香噴噴的,就是姐弟倆平日的零嘴兒。
林安順跑進西屋,到床邊,見林安然仍閉眼沒醒。
他把兩根小紅薯都放在林安然手邊,輕輕拍拍她的手,小聲說:“阿姐,今天的紅薯都給你吃,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話落,林安順想起什么,一溜煙兒跑出去了。
一個白團子速度極快地躥進來,爪子在床邊扒拉兩下,又沒影兒了。
元秋蘇醒時,只見林安順站在床邊,泫然欲泣,“有鬼……”他給阿姐的紅薯怎么不見了?
元秋眨眨眼,不會吧?這小子能通靈?看出她是一縷游魂借主重生?!
小馮氏聽到動靜,端著雞蛋茶過來喂元秋喝。
元秋見小正太在旁邊巴巴地咽口水,剩半碗便說喝不下了。
小馮氏微嘆一聲,把碗遞給林安順。
林安順小手捧著跟他臉一般大的碗,咕咕咚咚喝完,碗翻過來,干干凈凈一滴沒剩,舔舔嘴唇,笑得瞇著眼,“好甜呀!”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林家村東邊的大青山上,山頂積雪晶瑩,如珠似玉。
白團子穿過樹林,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停在一雙精致的云紋靴子旁,吱吱兩聲。
“主子,元寶回來了。”墨衣少年懷抱長劍,面無表情。
“哦,我沒瞎,也不聾。”清冽澄澈的聲音分外好聽。
凜冬酷寒,男子身形頎長,白衣單薄,木制面具遮住鼻子以上的部位,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頜。
墨眸微抬,靜靜看著上方凸出的山崖,唇角溢出一絲殷紅的血,卻似毫無所覺。
墨衣少年沉了臉,“前日那村姑墜崖砸到主子身上,已是救她一命,否則定粉身碎骨!主子不該將最后一顆藥也給她!”
“我吃了她背簍里的紅薯。”男子拭去唇角的血,聲音清清淡淡的,“反正死不了,那藥于我,僅能解一月痛楚,下月便沒了,吃它作甚?我本也無痛覺。”
“主子沒覺得,那村姑長得很像一個人?”墨衣少年問。
“不,她就是一個人,不是鬼,也不是小兔子。”男子微微搖頭。
墨衣少年嘴角抽搐,“她容貌肖似東明鎮國……”
“阿福,莫多管閑事。”男子打斷墨衣少年。
“那主子又來此作甚?”少年問。
男子俯身,輕輕揉了揉白團子的腦袋。
白團子亮出爪子,以及,偷來的兩個小紅薯……
“我餓了,她家的紅薯好吃。”男子把依舊溫熱的烤紅薯拿在手中。
墨衣少年:……
一刻鐘之后,男子抓起一抔雪,擦干凈手,指著山崖正下方被積雪覆蓋的一塊大石頭,“帶走。”
“啊?”墨衣少年愣住。
“我需極寒之物輔助修煉,才來到此地。那是寒玉石。”男子說。
少年神色一喜,立刻上前,刨出一塊大石頭,擦干凈,輕松扛在肩上,又問,“主子前日怎么不說?”
“這里風景好,本來沒想走。”男子說。
“那現在……”少年蹙眉。
“回東明皇都。”男子答。
“為何提前?”少年不解。
“聽聞好心的明皇欲給我賜婚,回去瞧瞧哪家小姐這么倒霉。”男子話音未落,山下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