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嬤嬤進門,饒是輕手輕腳的,歪在軟榻上小憩的鄒氏仍是睜開了眼。
“都走了?”鄒氏起身,一眼看到旁邊小柜上的青玉牡丹。
那是去年鄒氏大壽,沐元誠親手雕刻送給她的壽禮。當時鄒氏喜歡得不得了,讓擺在她時時能看到的地方。
如今再看,那美麗溫潤的玉石,富貴榮華的牡丹,精致絕倫的雕工,竟都覺得丑陋礙眼。
“夫人帶著公子小姐都出發去丞相府了。”魏嬤嬤回答鄒氏的問題。
“沐家,哪有什么公子?”鄒氏恨恨說著,一把抓過那青玉牡丹,便砸到了地上去!
魏嬤嬤嚇得尖叫一聲,就見那上等美玉碎得不成樣子,散得滿地都是,她心疼得不得了。
“老太君息怒,千萬保重身子啊!”魏嬤嬤給鄒氏撫著后背,“老爺的子嗣之事,也只有老太君能給他操心做主了!”
“這個家,我能做什么主?容嵐那個賤人,真是好厲害的手段!這些年把振軒拿捏得死死的!她自己生出不來,就該早日給振軒納妾!”鄒氏提起容嵐,面色鐵青,仿佛那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魏嬤嬤嘆氣,“老太君莫急,老爺正值壯年,只要他肯,就斷不會沒有子嗣的。畢竟夫人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是有大本事的,老爺有了夫人,看不上別的女人那也不奇怪。但男人啊,哪有不貪圖新鮮好顏色的?在府里有夫人,老爺沒那心思,這夫人不在跟前兒,老爺見了新人,便沒那么多避諱了。”
鄒氏聞言,面色和緩,“多虧你給出的主意好!原我是想把侄女接到家再安排,但容嵐讓她撿來那野種兒子盯得死死的,最后定跟上回一樣成不了。”
“是啊!”魏嬤嬤嘆氣,上回可是她的小女兒,這會兒還整日在家里哭。
鄒氏看出魏嬤嬤的心思,便說到,“你放心,只要這回的事成了,振軒的心思扭過來,以后的事都好說了!孫子我是不嫌多的!”
魏嬤嬤連忙跪在地上給鄒氏磕頭。
“我也不為難振軒,只要容嵐安安分分別鬧事,到時候不管振軒得了幾個兒子,全都記在容嵐這個嫡母名下,我養著。但世子之位定是不能給那個野種占著,等振軒有了親生兒子,滿周歲,就把世子之位拿回來!”鄒氏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兒孫滿堂的畫面,說著面上便帶了一抹笑。
“老太君讓鄒小姐在紅林城等著,以舅太爺病了為由,讓老爺去接,舅太爺和鄒小姐能明白老太君的意思嗎?”魏嬤嬤有些擔憂。
鄒氏輕哼,“他們哪會不懂?年年來信想上京投奔我呢,這回我一去信,可不就巴巴地來了?我原是不想管鄒家那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但思來想去,這種事,還得是自家人才穩妥,有什么事關起門來就辦了,也不會傳到外面去。鄒家那些人,我指頭縫里給他們漏點也就打發了。”
“老太君說的是。”魏嬤嬤連連點頭。
“我那小侄女婉茹,雖是我大哥一把年紀納妾生的庶女,但模樣長得俊俏,也是讀過書的,能識文斷字。原本鄒家打的就是把她許給振軒做小的主意。前幾年她來京城住過一段,偏偏那會兒振軒奉命出征,就打了個照面兒,又碰上她嫡母過世,便送回去了。后來定了一門親,還沒過門,對方出意外沒了,才耽誤到現在。”鄒氏嘆氣,“這回人接來,振軒若是不要,以后連我這個娘也別認了!”
魏嬤嬤連忙說著好聽話寬慰鄒氏。
此時,在距離萬安城還有六七日車程的紅林城,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
沐振軒睜開眼,腦袋有些昏沉。
“表哥……”嬌柔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沐振軒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他自己赤身露體,旁邊躺著個眉目含情的年輕女子,正是他昨夜才見到的表妹鄒婉茹!
這月沐振軒沒什么公事需要處理,軍中事務他大都交給顧楓和沐元誠去辦,想在府中多陪陪容嵐,早日搬回清容院住。
那日鄒氏突然急著找了沐振軒過去,說是她的大哥鄒銘帶著兒孫,進京來探望她,誰知半路突染風寒,停在紅林城里養病。
鄒氏當時急得不行,讓沐振軒親自去接人。
那是沐振軒的親舅舅一家,他當時也沒多想,便帶著兩個隨從出發來了紅林城。
昨天半夜到的,按照鄒氏給的地址找到了鄒家人臨時賃下的一個小宅子,發現除了鄒銘之外,就只有沐振軒的大表哥鄒耀光,和最小的表妹鄒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