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眼神比祂更冷,但卻說不出話來,因為燕初說的也沒錯。
好氣,為什么這男人總是能如此理所當然地教訓他?
也不看看祂有一個父親的樣子嗎?
燕初:“你不認我是父親也無所謂。”
零冷笑:“你自然無所謂,沒弄死我,我都還要感謝你仁慈呢!”
宋夕霧:“……”
宋夕霧覺得好心累!
感覺眼前這兩位明明是金字塔頂端的強者,此時卻跟兩只小學雞一樣地互啄,真是……沒眼看!
小白蓮臉色發白,虛弱地開口:“二位能不能別吵了?還是你們非要把桃夭吵醒了才肯罷休,或是二位覺得桃夭現在的傷勢還不夠重?想要她再難過一些才高興?”
零:“……”
燕初:“……”
兩個身高一米八,氣場能撐破天的男人齊齊安靜了下來。
宋夕霧也不想她那傻大個男友再說話了,就算他們兩父子仇怨再深,剛剛打了也打過了,現在他除了逞一下口頭,也不能如何,甚至最后可能還氣的是自己。
畢竟比起腹黑,神祖能甩他這個兒子幾條街。
所以說,老子終歸是老子。
她看向燕初,回答祂剛剛的問題,“桃夭當年能保住一縷魂魄,已經是極限,這些年,依靠圣樹蘊養,她才不至于連最后一縷魂魄都消散,但要完全修復她的神魂,想來神祖也明白,幾乎不可能,她如今與我契約,便是借助人族繁盛的氣運,為自己爭取生機。”
這也是天道能給桃夭爭取的最后生路了,好在她前世不幸了一輩子,如今終是得了一絲眷顧,漸漸地在恢復。
只是,她何時才能擁有完整的魂魄,不再前路縹緲,最后落得在天地間消散得一干二凈的下場,誰也不知道。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護住她,讓她余生無災無難、開懷安康。
燕初眸光晃了晃,臉色似更加蒼白了,他曾經總以為,他歸位后,生死就再阻礙不到他們,他總能護住她的。
可,就是他,總讓她連活著都變得那么的難。
他聲音很干澀,一字一句都似有什么卡在喉嚨間,讓他要說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變得十分艱難。
“神魂殘缺,這些年,她怎么過來的?”
宋夕霧抿了抿唇,看向沉睡在圣樹上的美麗女子,她容顏美到極致,淡淡的光華縈繞下,越發蒼白透明,宛若虛幻,一碰即碎,但就算身體再痛苦,她眉眼也是平靜安寧的,沒有半點憂愁和不安,更不會再時時地惶恐驚懼、煎熬苦痛。
“我是十八年前遇到她的,那時她被一處封閉空間修養,她什么都不記得了,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蘇醒很少,她記憶很差,一個小時前的事情她都能忘,只靠著三生石碎片的記錄才能記著一些重要的事情。”
“第一次見面,她對我很和善,甚至愿意記住我的名字,我感覺十分榮幸,后來,我只是幾句討她歡喜的話語,她就直接跟我契約了,那時我還在想,她未免也太好騙了吧?”
“之后,我知道,不是桃夭好騙,而是我身上有零的氣息,桃夭縱使忘了一切,也本能地思念著自己的孩子。”
燕初呼吸微窒,她本能地記得燕曦,可對他,卻剔除得干干凈凈,連恨都不愿給。
是他活該!
他的報應!
對于桃夭的情況,宋夕霧沒有任何隱瞞,而且也不需要隱瞞,這位高高在上的神祖該看看祂究竟把自己的愛人害到何種程度。
懺悔什么的,桃夭不需要,只要祂別再出現打擾她好不容易的平靜生活就行。
至于如何煎熬痛悔,那就是祂自己的事情了。
“我原以為桃夭神魂缺失,就只是沉睡多一些,記憶差了些,但后來,卻發現遠遠不止,她的神魂隨時都會出現崩潰跡象,一旦來不及把她送回圣樹,或許就會那樣無聲無息地消散了,我不只一次膽戰心驚,在沒人照顧的那些年,她可能無數次都與死亡擦肩而過,幸運的是,她撐到了與零母子團聚的那日。”
“有時,她還會變得渾渾噩噩,不是一直哭著喊著疼、喊著她害怕,就是赤著雙腳,不斷地游走著,像是在尋找什么,好幾次,就是我和零都束手無策,只能干著急地陪著她。”
好在隨著桃夭神魂的凝實,這些癥狀越來越少出現。
但宋夕霧沒有說出來,她看著堂堂神祖,脊背卻似被什么沉重的負擔壓彎,眼底盡是刻骨的痛和悔,她垂下眼簾,心底沒有半點波瀾,更談不上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