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自打懂事兒后,也有偷懶的時候,別的哥哥她不好指揮,小哥可是一只守在她身邊鞍前馬后,渴了給倒水,想吃零嘴給摘黃瓜番茄,想睡覺還陪睡,熱了給扇風,冷了給添衣。
其他三個哥哥,一放假不是給她掏鳥蛋,就是去河里面抓魚改善家里的伙食,反正有哥哥們在,似乎壓根兒就沒機會體會這年代的不容易,因為她從生下來吃的就是細糧,全家獨一份的,她也沒有相讓的意思,但在心里面默默的記下了哥哥為她做的犧牲,只要她到了自食其力的年齡,就一定反過來補貼他們。
一場秋雨一場寒下來,天是越來越涼,去年這個時候她還穿開襠褲,今年媽媽已經將她所有衣服都縫了起來,生怕再凍著她的寶貝疙瘩。
秋收忙起來的時候,爸媽又不沾家了,大哥二哥放了學也會去地里幫忙收秋,會根據他們干活的量記工分,三哥四哥則去割豬草,她則被寄放到三嬸兒家跟著小蘭姐姐喂雞喂鴨。
二嬸兒也是個勞動好手,孩子三四個月身體硬扎后,就提著籃子去地里面干活,哭了抱起來喂喂奶,睡了就放到陰涼地方找休憩的老人幫忙看一下,非常辛苦,但也是這個年代的真實寫照,大多不滿周歲的孩子,都是這么在田間地頭長起來的。
她小時候其實也是這樣,只不過哥哥們樂忠于幫忙,她自己又有前世的記憶,所以看起來比其他孩子省心省力。
二嬸家這個兒子身體素質還不錯,哭聲格外的嘹亮,盡管姐姐們放學就會去地里把他接回家帶,但比起她的懂事,大家都說這建成不好帶,不聽話,但凡有她一半懂事,他們也不用這么累了。
這就是有記憶和沒記憶之間的區別,大部分孩子,不都是平凡人么?
她若非大義犧牲,又怎會擁有這樣的人生?
說來說去,還是功德,人啊,就得做好事行得正,這樣一來,說不定哪一天,就有奇遇呢!
她爺爺這一輩兄弟四個,一共生了五四三二共十四個兒子,七八個閨女,然而卻沒有一個能進城當工人的,全都在地里面刨食,而她的爸爸,也算當中的翹楚了,至少光生產隊拖拉機手這么重要的職位,可是別人眼紅不來的。
會開拖拉機不稀罕,但又會開又會修的全能型人才,爸爸有一個算一個,到哪兒都能用得上她。
媽媽還作為生產隊婦女里面的重點考察對象,有接任婦女隊長的機會,現在晚上回到家,還點著煤油燈,跟著哥哥們學寫字呢,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不想當婦女主任的婦女不是好婦女,她不能當個沒文化的婦女隊長,連個介紹信也開不了,那成啥了?所以她要趁年輕,好好努力,好好學。
不僅要學認字,還要學算術,會算賬,連小閨女都知道學習,她怎么能給孩子們丟人?
爸爸之前買了個字典,沒事兒就翻翻,如今的識字量要比大哥還要多,但很多他會寫會認就是不會讀,漢語拼音雖然在五十年代末就已經出來了,但推廣卻花費了很多年的時間,光字典的版本都發行了六版,而且他們學的還都是繁體字,更加不好記不好寫,一般都是記下來去請教會的人,誒,這樣才能把字徹底的記下來。
說實話爸爸能有這份心,就足以證明他能走到今天,也并非只是運氣那么簡單。
在幾乎全民都是文盲的年代,誰重視教育,誰就占據了先機,很明顯,丁振龍就是因為學習能力強,才有了如今的機遇,所以他不止一次的對自己媳婦說:“砸鍋賣鐵也要供他們幾個讀書成才!”
今年的冬天來的比往年要早,入冬以后地里活少了,大部分育紅班的孩子都被接到了家。
交過的學費也沒退,等到下學期開學了,再慢慢抵消就行了。
因為育紅班不是小學,沒有什么學習任務,就是純粹的帶孩子玩,所以媽媽這邊閑下來后,就把小哥和她接回了家,爸爸再次通過自己的關系網,拿到了去城里打零工的名額,當然,這種事也會先顧著自家兄弟,二叔和三叔也跟著去了。
要不她們妯娌仨之間沒有什么矛盾呢,大哥大嫂有事兒都想著他們,這要是不知道好賴,那就活該過不下去了。
自留地里的紅薯出了,紅薯藤喂了豬,紅薯則一籃一籃的放到地窖里進行儲存。
白菜蘿卜也都收了,一半做腌菜,一半挖個坑埋到土里,上面再蓋一層稻草,之后再鋪土,這樣吃的話就能吃新鮮不苦楚不糠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