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正低低地怒吼。
酒店的樓下,不知道是哪位女生驚呼了句:“下雪了。”
顧北琛轉過身,雪花順著那風兒,有的停落在他茂密的黑發上,有的趁勢鉆進了他的脖頸。
窗戶被開得很大。
隔著一道門,像是他們之間被隔著的一年。
瞧著蜷縮成一團的小女人,他沙啞著嗓子,唇齒間吞出了兩個詞:“冷嗎?”
“阿言。”
陸斐言不敢直視顧北琛。
可是他的目光灼灼,幾乎就要把自己灼穿了。
“這里。”顧北琛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處,“比那風,還覺得冷。”
想了她一年,從開始不被承認,倒好不容易,有了今天。
可是從頭到尾,從頭到尾的自己,并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啊。
一聯想到這里,顧北琛只覺得心臟處,涌出陣陣疼痛,就要站不穩了。
“四哥。”
陸斐言強忍著剛剛在身體承受的那些酸楚,她哆嗦著兩條腿,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身,“對不起。”
顧北琛的話語,如雪花一樣,輕輕地飄過頭頂,他又一次重復了剛剛沒有說完的話,“你走后的第三年。”
“你的故鄉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男人由著懷里的女人的淚水,浸濕襯衫,“我在院子里,一直站到了黎明。”
“你知道嗎?三哥笑話我說,若是你回來,看到我站成了個雪人兒,肯定大吃一驚——”
那些看似云淡風輕的句子,兩片薄唇,隨著喉嚨的震動,一張一合,“我還跟他講,若是你回來,我肯定是要再求婚的。因為你喜歡雪,長那么大還沒見過那么大的雪呢。”
“可是啊——”顧北琛仰著脖子,自動回避了后面的句子,“阿言。”
他的手一直是她冬天的御寒神器,從未如這一刻,指骨蒼白,冰冷地觸碰著她被凍得發紫的小臉兒,“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若是我說,我吃藥是因為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你會相信嗎?”
顧北琛的拇指,輕輕地拭去著她滾燙的淚珠,他低下頭,封住了那內疚的源泉,“我相信。”
“哪怕是一簧兩舌,只要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我全信。”
只要你還愛我。
我便能夠舍棄所有,在這漫長孤獨的歲月里,繼續生活。
“......四哥......”陸斐言咬著泛白的唇,“我們現在可不可以不要孩子......”
“理由呢?”
做任何事情,總要有理由。
今晚,他對她說了三不許。
其中的一條,就是不許她騙他。
她終究還是欺騙了他,辜負了他全身心的信任,“......因為如果懷了孩子......Zuo的話會不方便......”
一開始,顧北琛看到她吃避孕藥的時候,心態真的崩塌了,算過了無數次結果,沒想到她這樣說。
“所以——”
男人才意識到自己多么的烏龍,順手關上了窗戶,將小人兒打包回了臥室的大床上,“你是因為那種原因,才會吃藥?”
“嗯。”
害怕她的謊言被看穿,陸斐言始終垂著頭。
“我的傻姑娘。”顧北琛心疼地摟著她,“你可知道,小何給我炫耀他有娃的時候,我都想改天去掛男科了......”
雖說顧北琛說的只是一個玩笑的話,陸斐言卻笑不出來。
她的小臉兒紅紅的。
顧北琛用手背探了探小女人的額頭,真燙。
應該是剛剛在山上過度,加之剛剛他開了窗戶,大抵是被凍著了。
“......阿言......對不起......”
男人的語氣里裝著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