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無雙的腦袋飛速運轉。他今天去取抄寫時,十六夜小嘴嘰里呱啦的確實說個不停,但全都是罵寧衡的話,什么無情冷血小氣鬼,沒頭沒腦裝清高,這些肯定是不敢稟告的了。
他怔忪片刻,好不容易撿起了只言片語,但還是擔驚受怕地緩緩開口:“郡,郡王,十六夜問為何要抄道德經?她說她就算學了這人世道德,她……她也絕不會遵守……”
“她還說什么了?”
“她說……這一步懲罰簡直是多余得很……”
無雙頷首低眸,心里犯著嘀咕,“小姑奶奶,你這是讓我傳的什么話啊!”
“不是跟她講了有方法可以免去責罰嗎?”他淡淡說道。
“嗯對,我告訴她了,可她說……”
“說什么?”
“她說……您是君子,她是小人,她怎么能和您斗呢?”
“說實話。”寧衡舉著茶杯,熱氣彌漫,擋住了他的神色。
“她……她說她是君子,您是小人,她不屑與您斗。”話落,無雙趕緊弓著身子低下頭,一副謙卑狀。
果然,寧衡將茶杯狠狠摔在桌上,臉上卻還是面如初色,看不出任何變化。茶水濺了出來灑在桌面上,身旁的小廝也是被嚇得驟然一抖,連忙上前去收拾。
他轉頭盯著無雙,聲音沉沉:“她的冒失,你怕什么?”
“我……我沒有啊。”
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有力敲打著,自從這小丫頭闖進了穩重安靜的怡親王府,連無雙也被帶得滑頭了不少。忽然他停了手,這有力的節奏感沒由來地一停,空氣瞬間似乎凝固住了,下人紛紛屏氣低頭。
“郡王去哪兒?”見寧衡起身準備出門,無雙握著劍也跟了出去。
“去看看罰抄的進度如何。”他頓了頓,“兩日才抄了一遍,怕是屬蝸牛的。”
而這廂十六夜狀態便是十分暴躁了,一只手握著書,一只手攥著筆,手腕不住地發顫。到底沒怎么寫過字,小丫頭握著筆桿子,實在沉不下心,寫兩筆便錯了兩字,手一頓,又是個墨點染在了紙上。這來來回回已經扔了一地的紙團,眼下又寫毀了一張,她深深吸氣,揚起毛筆狠狠往門上摔去,嘴里大喊著,“氣死我了!”
筆桿帶著墨水甩出去時,門正好開了,寧衡不動聲色地迅速轉身躲開,于是那筆重墨就直直地扔在了無雙的臉上。
“你這是寫字呢?還是練武呢?”寧衡眼神清冷,盯著她問道。
“郡,郡王,我……”小丫頭一時愣住了神,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好,這時候倒不敢再與他有什么正面沖突了,若是連小咸菜都沒了只吃白粥,那日子可就太苦了,“我是在給自己增加寫作的樂趣呢!只是抄寫的話,這文縐縐的語言太過無趣了些,您說對吧?”
瞧著她又恢復了伶牙俐齒的模樣,寧衡撿起桌上剛抄的幾張紙靜靜翻閱,皺了皺眉,“都說字如其人,我曾經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