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閃過,后者已是跪在了李密身前,手里死死的握著鄭颋的刀尖,虎目含淚道:“蒲山公,伯當知錯了!是某害了楚公,害了大軍!但眼下大敵當前,雄信、懋功都是統兵良才,萬不可殺啊!還求蒲山公網開一面,饒他們性命吧!”
“大哥!”
謝映登在后面叫了一聲,隨即彎弓搭箭,對準了李密。但想了想,又忽地放下,把弓丟去一旁,跑來陪老王一起跪了下去。
“伯當!”
“王兄!你別求他!一死而已!”
徐世勣和邴元真在后方大喝,中氣十分不足。
“你們兩個糊涂!”
老王回頭怒罵:“大丈夫生于世,為的是一展抱負,安世濟民!怎可行那愚忠之事!你們還以為自己是草寇山賊嘛!”
“明公,此番不如就賣王兄弟一個面子……”
曾被老王相救,在來護兒手里撿回條命的郝孝德上前勸阻,同時湊近李密,低聲道:“畢竟瓦崗那邊的兵馬還需安撫,若是這幾人能降,倒是省了不少事……”
“唔!”
后者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同時皺眉看向還在那一臉不忿的小徐,正待說什么,身前呆坐多時的單雄信卻突然站了起來,眾目睽睽之下來到老王的左側跪倒,以頭觸地:
“單某愿效忠蒲山公!”
“雄信!你?”
后方的血泊中,徐世勣與邴元真都不可置信的看著前方跪倒的身影,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李密周圍的人也有點懵逼。
講真,雖然大家心里也清楚,這種結果才是最完美的,但那股不斷冒出的鄙視感仍有些壓不住。
這是人之常情,尤其落在似單雄信這般滿腦子肌肉的人身上。
畢竟以往這等猛士都是死忠份子的代表。就看剛才李密沒搭理他,而是把目光鎖定在小徐身上,就知道他壓根沒指望這貨會投降。
然而眾人眼里最不可能投降的那個,卻是第一個降了。
“啪嗒!”
后方的邴元真丟了手里的刀子,瞥了一眼兀自噴血的小徐,便嘆了口氣,跟著跪倒。
“某也降了!”
“某,某……”
徐世勣看了看邴元真,又看了看單雄信,嘴里也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卻是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老王回頭看了看,便轉臉對李密篤定道:“懋功剛剛說,他也降了!真的!”
“快!快命人給他們療傷!你們也快起來!”
臺階上的人該下來的都下來了,李密也不好再端著,急忙上前推開鄭颋,親自攙起老王,口中還道:“委屈伯當了!某那些無心之言,你莫在意!”
“明公嚴重了,是伯當冒犯在先!”
王伯當抱拳施禮,待瞥過堂下的尸體,便又嘆道:“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無須言說,某自明白!”
李密寬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看著老翟一家子的尸體,嘆道:“某殺司徒,是為天下,但也痛失一友!此番定要為翟公厚葬!”
這一下,面子里子都有了。既抓了軍權,還好似占了大義。
但不知為何,聽到他這話,在場的眾人反而心下都有些泛冷。謝映登下意識的躲去老王背后,似乎眼下收了刀子的李密比剛才還可怕。
一場本可能導致雙方內訌的血案,似就這般翻了過去。
瓦崗系的另一位當事人老程,在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后了。
倒也不是故意瞞著他,而是這貨昏迷了兩天才醒。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呲牙咧嘴靠在一個木床上喝粥的小裴和另一邊裹著脖子,眼巴巴看著的小徐。
老孟說他那一刀傷了咽喉,要想以后不變成啞巴,半月之內都不能吃東西。要進食的時候,可以讓人以細竹管吸一些粥水,沿著他的喉嚨伸進去吹到肚子里。
說實話,徐世勣在老王的幫助下“吃”過一次后,就再也不想“吃”第二次了。
這邊,老程搶了小裴的粥碗,就著咸菜疙瘩呼呼啦啦的吃著,待小徐把經過娓娓道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屋內的眾人給驚了個呆:
“哼!殺的好!早該殺了那廝!不然大伙早晚被帶到火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