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天突厥使者入東宮請見蕭后,朝野內外就處處透著詭異。
先是有御史言說突厥使者在長安多行不法之事,搞得天怒人怨。而鴻臚寺也不加以約束,請求老李下旨趕突厥使團出京,并追究鴻臚卿李孝基及少卿劉世龍的罪責。
李淵果不其然的大怒,在滿朝的嘩然之下以誹謗外邦上使的罪名扒了那御史的官服,送進了大理寺,好懸沒閃了眾臣的腰。
彼時上朝的秦王殿下不顧唐王李建成的拉扯,當庭表示抗議,數落皇帝這是親小人遠賢臣,結果一起吃了瓜落,被罰去承慶殿面壁思過。
秦王被罰,和某黑心趙王的待遇就不同了。
淮安王李神通、魏國公裴寂、宋國公蕭瑀、陳國公竇抗等宗室外戚俱都求情,結果惹的李淵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罷朝而去。
看上去,這貨為了跪舔突厥已然不顧臉面了。這么堂而皇之的包庇突厥使臣,站在正義的對立面,使得不少朝臣都暗懷義憤。
而透過這一次的秦王被罰事件,也使得許多人突然間發現,宗室與外戚集團看似抱團,但其中也是分派系的。
比如義安王李孝常、永安王李孝基,還有延安公竇威,當時都在冷眼旁觀,半點求情的意思都欠奉。
再對比這幾天借著陪同骨咄祿特勒的名義不斷進出東宮的各路朝臣,有些自認嗅覺敏感的,便覺得這長安城隱有大事要發生了。
所以李大德在叮囑孫華保密時,后者半點也沒懷疑,甚至還覺得這才是應有之意。但要調動駐京軍隊,尚需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很快,理由就來了。
八月二十六日,某個疑似叼了條蛇的白色身影飛落城東國公府,引起一片尖叫,過不多時,內宮便有詔書直接下到了孫華的府上。
百騎司密報,蒲州境內有流寇作亂,趁秋收之際毀壞農田。蒲州刺史韋義節乃一介書生,不顧別駕柳昂的勸阻頻戰不利,致使匪徒壯大,已有民變之勢。
老李在兩儀殿發了火,據說還把為韋義節求情的李建成踹了個跟頭,在某趙王的建議下,急詔武鄉公孫華領蒲州行軍總管,率白水軍東進,撲滅亂匪。
消息一出,朝臣的反應各自不同。
似裴寂這種皇宮、后院傻傻分不清楚的“自己人”,總覺得這事兒透著詭異,像是某趙王炮制的黑材料。
而諸如李孝常、李孝基這等,則是暗自憂心,覺得外亂未平,內憂又起,老李抱突厥大腿的做法果然是有幾分道理的。在對待突厥使團時,便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而像楊續、崔長先這種肚子里暗藏貓膩之人,在冷眼旁觀之余又心下暗喜。
現在李唐大軍俱都在外,長安城除了禁軍四衛,便只有司馬長安的五千神譚軍與孫華那不滿編的白水軍了。而一旦孫華離京……
一想到這可能是老李建唐以來長安城最空虛的時刻,許多人的心臟便怦怦直跳。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申時一刻,就在不死心的骨咄祿特勒再一次入東宮,請見蕭后時,長興坊一處四門緊閉的大院內,也有一群人在秘密開會。
“此乃天賜良機!屆時只要吾等控制皇城,拿下李淵父子,便可順理成章的請娘娘歸朝,中興我大隋江山!”
下首的崔長先慷慨激昂,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站在中樞首輔的位置上指點江山的情景了。
堂下彼時在坐的有不少人,聞言也不搭話,只是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這事兒的可行性。
自古以來,以一城之兵反叛,最終改朝換代的先例也不是沒有。基本上在控制了中樞后,只要駐外的軍隊不反對,這事兒就算成了。
只是這種事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就……
“非是杜某怯戰,但皇城尚有兩萬禁軍,僅憑吾手下兒郎,怕不是對手!”
坐在下首的長安尉杜伽那一臉難色的開口,頗有些郁悶的樣子。也不知是為這種漲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而懊惱,還是為一幫大佬謀劃,卻只想靠他這點武裝力量來成事而不爽。
不過隨著話音落下,卻見坐在上首的楊續忽地笑了起來。
“呵呵,杜將軍不必自謙,你的能力,吾等還是有數的!況且,此等大事,吾等又怎會不安排周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