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頭羅列的一堆奏表里翻找了一會兒,很快就把有關潞州的六百里加急文書和相關情報奏折,還有諸如沁州刺史和澤州刺史具表彈劾徐世勣的奏折都翻開堆在了面前。
過不多時,殿內就響起了某皇帝不知是贊嘆還是怒吼的聲音:“真是好膽!去,叫裴寂、竇抗、陳叔達來見朕!把趙王也叫來!”
幾封奏表一對照,尤其是有百騎司的情報補足邊角,整件事就很清楚明白了:
翟松柏抓了潞州一地大小世家的嫡系子弟,導致整個潞州的行政系統完全紊亂,亂黨進而卷了整個潞州的糧食來了個“放火在明,偷糧在暗”。卻不想他們螳螂捕蟬,扭頭就撞上了以逸待勞的黃雀,徐世勣這一刀正捅在七寸上,不但奪回了糧食,還順帶滅了數千越境的魏軍,救下了被抓的世家子弟。
也正是由于這一波的證據確鑿,連個辯解的余地都沒有,牛氏和苗氏包括郭子武在內才會這么老實的放血,拼著破產也要支持潞州重建,根本就是為求保命。
“怪不得三郎愿許出國公之位,這個徐世勣,還真是個大才……”
待從落款上找到某潞州總管的名字,老李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與小徐所設想的會被某黑心趙王責罰不同,李淵似乎更欣賞他這種腹黑手段。
甚至于待看到奏表后半斷,前者為因他的選擇導致有百姓死難請罪,并請求減免今歲潞州百姓的賦稅時,還覺得這貨的政治眼光還是有點嫩。
減稅這種事,不是便宜了那些地主老財嘛!普通老百姓才有幾畝地?莫不如先收了賦稅再行賑災。
然而看到正好卡在免稅字樣上那鮮紅的“受命于天”,李淵又有些猶豫。
怎么就蓋這上頭了呢!
便在此時,內侍入內通傳裴寂幾人求見,待幾人入內,卻不見某杠精的身影。
老李抬頭看了看張半月,后者也是一臉茫然,倒沒敢說“你兒子啥碧樣自己沒數么”,只賠笑拱手道:“定是通傳之人路上耽擱了,奴婢親自去催!”
往常父子相見,大部分時間都是某杠精不請自來。而似老李想見兒子這種,等上一兩個時辰都是常事。不過這一次,委實不能怪李大德。
內侍先是跑到承恩殿找了一圈,在宮女的提醒下又去西池院尋了侯巧文,得知某杠精被李建成叫走了,又反身跑到麗正殿,結果又被告知李建成帶媳婦串門去了。
還不等她在麗正殿外哭出聲來,總算有崇教殿路過的熟人告訴他,某趙王去了嘉德殿。
且不說東宮南北縱向超過三里的面積和某內侍的體力問題,就只這個長度,全程跑下來,也過去小半個時辰了。
此時的李大德,尚不知潞州之事已然有了結果,正沖著嘉德門下離開的背影冷笑。
李建成之所以給他講韓信的故事,只是覺得骨咄祿特勒來者不善,怕他沉不住性子再起了沖突,卻不知這個沖突與性子無關,便是某唐王本人在場也是要起的。
理由很簡單,前者用蕭皇后已將出云公主許配給始畢可汗為由,要求李唐撤去婚約,并將人交給他帶走。
當然了,他面對的畢竟是李大德,言語并不像在太極殿時那般咄咄逼人。甚至暗示他沒再太極殿說這些,就是為了給他留面子。好漢不吃眼前虧,左右是個女人云云。
但這番話說出來的效果,比不說還嚴重。后者當著他的面拍碎了一張黃梨木方案,并單手把某個敢罵他的突厥副使給扔了出去。
這已經不是單純意義上和親與否的選擇了,李大德有預感,這貨其實是在試探他的底線所在,好為自家主子攫取最大的利益。
“呵,還以為就是個莽夫,倒是本王小瞧你了!”
想到此前在光天殿李建成對突厥的描述,前者便微微搖頭。
高估敵人雖不可取,但總比低估的要好。何況就以他對自己智商的了解,這未嘗不是好事。
既然這個突厥使者并不像外在表現的那樣蠢,那就交給聰明人去對付好了!
“去信晉陽,問問崔氏那邊談的怎么樣了,這都幾天了!老子連上家都找好了,就等他打開銷路呢!還有啊,問問他們誰有空,派個腦子靈光的來京城一趟……”
一邊隨口吩咐著身側跟上來的張小虎,某杠精一邊想象著囂張的突厥使團得知己方大軍陷入埋伏后的表情,剛一轉身,就見崇教門下一內侍向自己狂奔而來。
彼時后者那表情激動中帶著委屈,委屈里又透著心酸,眼角不斷飆淚,不知道的還以為老李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