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澄城縣令,老李晉陽起兵時,他在汾陰與劉文靜所引突厥兵馬匯合響應,因此和后者關系還算不錯。這一遭李密反唐,最尷尬的就是劉文靜了。作為好友,盛彥師一直想要做點什么幫幫他。
沒什么是比李密的人頭更有分量的了。
“其實這事兒,說難亦難,說簡單也簡單的很!”可能是剛喝了酒的緣故,老黃的嘴閑不住,就開始給他分析起了戰局。
眼下李唐整個北境告急,唯一可活動的大軍還遠征東南,致使后防空虛,無力南征。而在洛陽,王世充才剛搞死元文都一系,軟禁了小楊,正是時局不穩,急需安撫內朝并交好個州府主官的時候,也無心征戰。
乍一看,李密好似挑了個最合適的時機搞事。可時機對了,人卻不對。
“那李玄邃號稱豪杰,然某觀其生平,其起勢手段無非兩個字:‘借雞生蛋’耳!”
彼時舌頭都有些打結的老黃比劃著四根手指,瞧的盛彥師一陣疑惑,但隨后的話,就讓他頓生撥云見日之感:
“此獠輔佐楚公反隋、化名從毋端兒之變,后隨北魏南下、套取元寶藏之兵、奪瓦崗占興洛,樁樁件件,皆是別人搭好了架子他才登臺!某可斷言,此人高屋建瓴或有些水準,然論奠基之謀,胸無點墨!還要打玉城,你看他打下來了么?”
寥寥數語,似就道盡了李密幾次三番能復起的訣竅。而今后者在玉城受挫,似也證明了老黃此言不虛。
就憑任環手下那三千雜兵,想搭出個能唱戲的架子還真差了點火候。
“或三五日,他必生退意!以某對此人的了解,他定會先放出煙霧,以亂吾等視線,進而偷偷南下,找尋能以為屏障之地!使君若要建功,此乃良機也!”
“他會去哪?”
盛彥師目光灼灼,顯然已是心動。而黃君漢也沒藏著掖著,像是醒了酒一般,同樣目光灼灼道:“襄城,張善相!此人乃是李密麾下最早相投洛陽者,授城通守。然今時王世充囚隋帝,前者必生不滿!李密若洞此機會,定會引軍南下,借廣成關之地利與襄城縱深阻隋師,以待他日!”
“這……咳,君漢賢弟有所不知。那張善相……已于月前遞了降表,現已是我大唐伊州總管了……”
“呃……”
后者聞言一愣,似是思路被打斷。但過不一會兒,便突地壞笑起來,沖前者挑眉道:“這不是更好嘛?既是自己人,使君只須修書一封,叫他配合,還怕那李密不上鉤?”
李大德曾說,老黃這家伙壞到流膿,當初能輕易拿下河內,絕對是占了后者不了解他手段的便宜。這樣的人,若是當不了朋友,還是盡早弄死的好。
不過盛彥師卻覺得,此人夠朋友,值得一交。
于是乎都來不及請示中樞,當李神通的信函遞到懷州府衙的時候,僅帶了五百騎兵的盛彥師已然自金堤關悄悄南下,都特么快跑到襄城大騾山了。
隱隱的,整個中原自南向北的戰爭都處在了某種臨界點之上,只等其中一地有了結果,便會使全局清明。
也就是傳說中的轉折點。
龍抬頭這天,這個轉折點被兩只鷂鷹遞到了李大德的手中。
突厥始畢可汗之弟俟利弗設引兵五萬攻朔州,其子什缽苾率可汗本部三萬精銳繞岱海攻云州,而他本人,則是親率十萬大軍駐金河督師。
很明顯,老可汗這是故意的。讓他弟弟去啃馬邑這塊難啃的硬骨頭,讓他親兒子去打采涼山空虛處。前者稍受挫,后者即便無功,那也顯得高出一籌了。
而且情報中還提及,始畢可汗授意羅藝要給他兒子提供后勤輜重與攻城器械,必要時要派輔兵相佐,也間接暴露出了羅藝的動作。
不過,某趙王想不明白的是,這么隱秘的消息百騎司是怎么打聽到的?他們已經牛逼到可以隨便潛入到突厥可汗身邊這么厲害了嗎?
“這字……瞧著眼熟啊!”
旁邊的烏大寶伸頭瞥了一眼,隨即捏著下巴嘟囔道:“有點像張文潛那老小子的風格。”
“張文潛?”
李大德茫然抬頭:“他不是在國子監當老師嗎?啥時候跑突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