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一聲嘆息,叫下首站立的眾人心下一抖。
他們還未見過某趙王如此表現,不知為何,此刻后者越是平靜,他們心里就越忐忑,好似馬上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
“唔,現在那邊可能還在打仗……臨陣換將,不太好!”
李大德皺著眉毛在那絮絮叨叨的,也不知是說給誰聽。過了好半晌,待到屋內安靜,便又嘆息了一聲,沉聲道:“看來,百騎司是時候要整頓一下了!老韋,你親自去懷州,接管東南百騎司事物。”
“喏!”
韋機抱拳應聲,末了,又好奇一般多嘴問了一句:“那原來的負責人……”
“你知道該怎么辦!”
前者哼了一聲,斜眼瞥過去冷聲道:“百騎司的條例寫出來不是給你們看的!若是隨便什么人都可擅改,那本王還立規矩做什么?”
一席話,宣告了某人的死刑,也叫屋內眾人壓抑的冷汗終于流了出來。
這一番某刺史自作主張的瞞報,終于還是引發了不可預知的后果。不過李大德的懲戒似乎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的安排,卻叫人有些看不懂。
“準備筆墨,本王要寫信!”
講道理,這貨自穿越以來,除了給他二哥、三姐寫過信,平日輕易是不動筆的。即便是要給老李寫奏折,也多是讓溫釋允代筆。
這次小溫同學作為某趙王的貼身大秘也來了薊縣,可李大德卻沒叫他。
一共三封信,全是“秀麗體”的大白話,甚至還夾雜了不少簡體字,可見寫信之人的不耐煩。一封給老李,其余兩封,卻是給崔綜和徐世勣的。
李淵與黃君漢的擔心并沒有錯,從得知何潘仁死訊的那一刻開始,李大德的腦子里便只有“報復”二字,再無其他。但與兩人所想不同,他這報復的手段卻非出兵討伐。
損人不利己的事,他是不會干的。
就好比他在突厥的布置,可不僅僅是為搗亂這么簡單。
烏德勒山東麓,喀昆水畔。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個鬼的牛羊。眾人眼前所見只有陰風怒號,風雪凜凜。
沒來過北地之前,老王一直覺得所謂寒風如刀那都是文化人夸張的修辭手法,待到此時才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就比如來時某趙王說他此行沒準有機會找找班固的勒石簽名之類,等真到了才知道,特么的燕然山根本就不在這邊。而所謂狼居胥,這么大的風雪之下也只能瞧個影子。
他此刻活像是個被宣傳冊騙去山溝里旅游的無知少女,連帶瞧此地的一切都不順眼。反倒是此行的總管李靖,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沒事就跑去和一群草原漢子喝酒。
王伯當就不明白了,這貨在云州初見時明明一副精干文士的模樣,怎么到了這邊就像變個了個人似的,也不知哪來的酒癮。
再說,作為統兵大將,這貨怎么對狼居胥山半點好奇都沒有呢?
是真不好奇還是裝不好奇,他瞧不出來。不過這幾日,隨著各部族長齊聚王庭,氣氛漸漸變得緊張,倒也顧不上研究這些了。
爭吵聲從從一處旌旗包圍、金線環繞的大帳中隱隱傳出。
這幾日一直都是這般。
什缽苾從回來開始,便四處指責俟利弗設殺了他爸,要求后者交出當日王帳內伺候始畢可汗的一應人等。可偏也不知道為啥,那些人在回程的路上一個個離奇暴斃,都沒撐到殉葬之日。這就使得俟利弗設黃泥巴落褲襠,沒的被人抓了口實。
原本義成公主為了穩定,是力挺他上位的。可眼下有了疑似謀害老可汗這么個敏感的問題,便也不敢輕易開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哥幾個沒玩沒了的吵架爭執。
開始時,她還擔心這其間會起沖突,釀成械斗,便責令衛士護衛,還派人盯住了李靖、王伯當等人。但在一連吵了幾天后,便是在外護衛的王帳衛士都見怪不怪了,只想著早點回去喝酒。
誰也不知,暗中籌謀之人等的就是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