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詢問道:“不知海清兄可知道,朝廷調動四十五萬大軍北伐,需要多少糧食?需要多少軍餉?”
于海清心說我要是知道就是真見鬼了。于是搖了搖頭,不明白楊詢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
趙端卻道:“我知道!我曾經聽父王說起過,三十二年前,西戎來犯,軍山、威武二州駐扎禁軍新員十萬人開拔平復,歷時四月之久,耗糧八萬余車,七十余萬旦,六百八十萬斤,但這僅僅只是軍士的口糧,還未算運途折損和馬料,如果算進去,大約是三千萬斤左右,甚至更多一些。至于軍費,兵器購置、戰旗縫制、甲胄采買,以及損失維護。這一塊是大頭,大約一千六百萬貫,軍士貼補、軍餉,也不算小數目,約四百五十萬貫,總計兩千余萬貫……”
楊詢“嘶”了一聲,“兩千余萬貫,那是大勝一年的財稅收入。”
趙端點頭,道:“這會兒卻是相當。可三十二年前,大勝年收只有四五百萬貫出頭,還沒算入各項開支。那一仗雖然勝了,但元氣大傷。第二年朝廷開放海禁,三十二年之后的今天,才有了一年兩千萬貫的盈余。”
楊詢點了點頭,然后看向了在座的幾位:“海清兄,若是將小王爺的十萬貫投入到軍費中去,可有所作為?”
于海清還在細細琢磨楊詢的用意,這話一出,頓時恍然大悟,舌頭打結,啞了。
楊詢這是繞著圈在懟他呢。
三十二年前,十萬人打一仗,用了兩千萬貫。三二十年后的今天,四十五萬人打一仗,少說不得要一萬萬貫?趙端的這十萬貫扔進那一堆軍費的錢海里,怕是連個泡都冒不起來。
“所以說,老王爺調走這十萬貫的事情,根本就是個偽命題。國庫雖然空虛,但瘦死駱駝比馬大,幾千萬貫還是有的,加上老王爺的鼎力支持,一萬萬貫錢應當不是問題。”楊詢轉過身,向趙端俯了俯身,表態道:“小王爺,我認為,此時不僅不能放棄,還應當順勢而為,竭力爭取更多的錢財。理由有三,一是小王爺手里的十萬貫就算全部投入戰場,也是杯水車薪收效甚微。二是若是大戰在即,國家大亂,難免會有人渾水摸魚,小王爺可留下一筆錢財,隨時幫助老王爺拾遺補缺,救市救國。只有保證了市場繁榮,才能讓大勝有穩定的收入,即使打下去,也不會因為沒有錢而功敗垂成。三是小王爺用十萬貫進行海外貿易,根本影響不到國內市場,就算有,也微不足道。小王爺反而應該帶頭,讓商人有生意可做,盡可能地去做,帶頭多納稅款,為富商巨賈做出表率……”
“好!”趙端越聽越激動,楊詢話音未落,便擊掌站起,“正合我意,我方才便覺著有話堵在心里,沒法說將出來。這會兒從楊先生嘴里說出來,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啊!”
楊詢深吸一口氣,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趙端對面的廣靈先生,那老先生睜開了眼睛,臉上帶著一絲驚訝和慚愧,看向楊詢的目光,也比之先前的冷漠顯得更加地熱切。
“老朽倒是沒有想到……”
一旁的于海清則臉色連變幾次,從紅到白,再到青,嘴唇都顫抖了。他發現他被楊詢這憨實的外表欺騙地頗深,從來沒料到一屆糧農居然有如此的見地。他先是從側面擊潰了于海清的十萬貫救國之說,然后又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和方向,讓趙端不僅能從尷尬中走出來,還能點燃他接著往下走的決心。
而且楊詢說,十萬貫不夠,還得問昌平王府要錢,這個就更厲害了!趙端看上去聽得很仔細,他甚至有可能真的會再一次地問昌平王要一筆巨款,而如果把這些話說給昌平王聽,老頭子幾乎都不會反對,不僅不會反對,還會大加贊賞,慷慨解囊。